“救命……救命啊……!”
哈伦冒着倾盆大雨,一边脚步踉踉跄跄地朝那宏伟而阴森的建筑跑去,一边扯着嗓子放声大喊救援,只可惜他的声音早就已经嘶哑、艰难发声得如破锣一般,在眼前这堪称轰然的瓢泼大雨中也确实不能传出去太远。之前在石塔的经历叫他难以忘怀,而和蜘蛛女搏斗的过程更是让他就无可奈何地身负重伤,哈伦咬紧牙关,甚至都能感到刺鼻的血液在嘴里缓缓溢散而出的揪心的味道,再加上长时间淋雨,哈伦每跑一步都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锥心的不适让他明白自己很可能是也已经快要接近身体极限了。
“拜托……拜托有没有人啊?请救救我们!请救救我们!”哈伦竭尽全力地大喊,可身体扭曲般的疼痛却只带来了如海浪般翻涌不息的阵阵绝望,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他自己的状态都是如此糟糕,更别说背后的妹妹了会是个什么样的近况了。
哈伦回过头,又紧张又心疼地看着背上气息奄奄的哈德琳——她从离开石塔开始就因受惊而气息紊乱、浑身颤抖、甚至时不时有些抽搐,而暴露在像现在这样的大雨中一定会让本就身体虚弱的她烧到晕厥过去。在石塔的时候因为有蜘蛛女的威胁,首要目标是赶紧逃命,所以哈伦什么行李也没拿,这其中就包括了哈德琳日常必备的各种重要药物。只是照这个情形下去,如果上帝不保佑他们、真的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相助的话,那今晚他们兄妹二人就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此刻、他已经离那幢宏伟阴森的黑色建筑愈发地近了,哈伦冲到铁大门前、惊喜地发现这前花园的门居然没锁,于是也顾不得太多礼貌便直接推门而入。
这里看起来似乎是曾经经过了精心修剪的豪华花园,地上被暴风雨打落了一地的花瓣、以白色居多,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铺了满地的银霜,就连残存不多的香气也被雨水浸润得带上了足以浸入骨髓的寒意——这样的美丽中显露着凄惨与哀凉的场景叫人不难推测出这里原本的繁花似锦,然而哈伦早没那个欣赏雨中落花的兴致了,他背着快要失去气息的哈德琳一路狂奔,跌跌撞撞地冲到建筑物的正大门前,猛一愣神间、这才惊讶于它如此庞大而威严的身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根本连听也没听说过这座山一般的城堡。
但眼下显然不是赞赏感叹的时候了,哈伦迅速回过神来,他稳了稳背上的哈德琳,腾出一只手用力地敲打那雕刻着玫瑰的高大门扉,哐哐哐的巨大声响沉闷得似一座巨钟在不断撞击。哈伦听着那声音,只感觉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他顿了顿,可还没等他再度请求馆内的人施以援手、大门突然后退的倾向却让他不禁一愣。
怎么可能?这……这门竟然没锁?
哈伦紧张到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知道就这样闯入确实太过失礼,但哈德琳已经等不了他的犹犹豫豫。于是,哈伦高声喊了句“对不起打搅了”后便小心翼翼地用肩膀将沉重的大门使劲推开了一条缝,随即侧着身子挤勉强了过去。
“哦……上、上帝啊……!”
哈伦在看到建筑内部装潢的瞬间简直惊呆了,他这一生的经历不多、所能见到的富裕人家的房子也只有尼尔森先生和琼纳斯先生的别墅,但即便是那已经在哈伦眼里豪华到极点的装潢、舒适到无边的面积和甚至更为清新洁净的空气,在和眼前所见的一切比起来、却根本不值一提。
哈伦现在的位置是在一楼的大厅,这里宽敞可以说是有些夸张,哪怕是借着窗外闪过的刺眼雷电光芒都不能将它有一秒的完全照亮。哈伦瞪大眼睛、能看到的全部也就只有脚底寒意四射的、精致无缝的地砖,面前那扇花纹扭曲成繁杂造型的巨型玻璃大窗,以及在窗外暗光投落下所能偶尔照亮的华美长楼梯,楼梯的把手是顺滑的波浪型,支架是怪异中不失美感的螺旋型,楼梯上面铺着的深红色鹅绒地毯看起来比少女的肌肤还要更为柔软。哈伦并不觉得这里无人居住,但他也来不及等待主人的出现,而是背着哈德琳匆匆地便上了二楼、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找了个房间、暂时安顿下来。
“哈德琳……哈德琳,快醒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虽然找到了房间,但哈伦现在也没有空余时间可以歇下来,他将几乎没有声息的哈德琳轻轻放在房间里的雕花大床上,然后摸摸她的头、惊恐地发现烧得更重了。
“哈德琳……天哪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啊。”哈伦拍拍她的脸,但妹妹此刻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的现状已然给不出什么好的反馈,他叹了口气、只能先燃起房间壁炉里的火,然后小心翼翼地脱下她湿透的衣服。
这哈伦并不是第一次给哈德琳擦拭身体了,妹妹平时虚弱得站不起来、哈伦每周都会替她清洁两到三次。眼下行李都忘在了石塔里,哈伦又临时找不到毛巾,只好撕开床单一角来为哈德琳拭去雨水。
壁炉里的火让房间温度渐渐地高了起来,噼噼啪啪的柴火声与逐渐迎来的温暖让哈伦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可是妹妹的身体是如此消瘦、哪怕是在温暖的火光中也依旧显得这般弱不禁风。哈德琳今年才12岁,严重的先天性哮喘和心脏病让她的体质极差,不仅体重远不及同龄人、就连肌肤也不像平常的富家小姐那样吹弹可破,平躺下来时甚至能隐隐看见肋骨的形状。哈伦轻轻地将她身上每一处水渍都擦干净,妹妹微微颤抖的模样让身为哥哥的哈伦心疼不已。
房间似乎比之前又暖和一点了,但哈伦还是不敢让哈德琳**太久,他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厚厚的被子,再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摸、却懊恼地发现妹妹的烧不仅没有丝毫的减退、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感到头晕脑胀了。
该死……连我也开始发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