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连我也发烧了吗?
哈伦咬紧牙关,他疲惫地靠在床边休息了一小会儿、等到身体恢复到没有觉得那么虚脱后、这才又狠着心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座豪华的建筑想必有极为丰厚的储备物资,也许没有哈德琳所需要的特定的药物,但普通的饮用水一定有、他得去找点来。
“哈伦……”就在哈伦准备动身时,忽然、哈德琳却幽幽转醒,眼中的光芒像外面花园中的花朵般摇摇欲坠,“哈伦……你要去哪儿?”
“你醒了?”哈伦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凑上去说道,“我想去给你找些水来,你喝了就会舒服很多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坚持得住吗?”
“……嗯……”哈德琳不知是在应允还是在呻吟,“这里好宽阔、是没见过的地方……是在哪儿……?”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只是偶然看见的,外面的门没锁我就擅自带你进来了,也算是上帝保佑我们了。现在暴风雨太大,我不能让你再在外面继续淋雨了,对你的身体不好。”哈伦给自己的手哈了口气,等温暖了些后才去握住哈德琳消瘦而冰凉的手指,“你放心吧,不管现在用坏了什么东西,等眼下的麻烦过去后我都会赔的……怎么样都会想办法赔的,所以你好好休息就行了。”话虽如此,可他的声音却因为信心的丧失而越来越低,最后一句简直是悲凉的深深叹息。
哈德琳没有说话,她静静躺着的模样仿佛已经死去、呆滞得如同木偶一般。尽管哈伦见过太多次她这样的沉默,但感受着她指尖近乎冰凉的温度、他此刻对妹妹的心疼却是更加的无以言表,然而最终、哈伦还是慢慢站起有些僵硬的身子,他刚要往门外走去,却不料因为突如其来的头晕而打了个趔趄、差点儿跌倒在地。
可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我不能在这里倒下啊。
哈伦强迫自己稳住身子,他几乎是扶着墙走到了房间外、借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电光扫视这个房间所在的长长的走廊。他没有发现哪个房间里像是住了人,却在走廊的一个雕刻了玫瑰花纹的圆柱形台子上看到了一个熄灭的鹿角烛台——那烛台精致无比,底座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麋鹿,而鹿角则是比真实的麋鹿更为夸张的造型、竟然足足有六个分叉,而那每个分叉上都可以镶嵌一根蜡烛,如果全部点亮、想必会是能量十分充足的光源。
哈伦走上前,拿起烛台,这烛台上现在只插了两根蜡烛,然而这对哈伦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他回到房间、用壁炉里的火点燃烛台,然后便孤身一人投入了房间之外的深深黑暗当中。
此时的哈伦已经弯曲不在意这建筑在如此的雷雨之夜里是有多么的阴森可怕了,借着烛台上点滴火光,哈伦慢慢穿过空无一人的、悠长到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外面暴风雨依旧狂躁,但雷声似乎小了些许,时不时投落下来的蓝色光芒也减弱了不少。乍一看去,整个世界仿佛都是一片漆黑,哈伦简直像是在黑暗中浮空游走,只有脚下偶尔掩映出红毯的颜色、却也是令人心生无边寒意。
二楼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探索的地方,遇到的几个像是待客厅的地方也被锁住、哈伦无法进入。他一无所获,只能又绕过走廊尽头处的一个漆黑的石像鬼雕塑,小心翼翼地往三楼走去。
这里的整体构造和二楼差不多,然而由于外界的黑暗十分沉重,哈伦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束暖色、那微弱的鹅黄色光芒在深邃的走道里十分打眼,他的本能告诉他这就是烛光,于是满怀希望地朝那光芒奔去——然后在房间门口死死地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
哈伦呆住,浑身僵硬、手脚冰凉,目瞪口呆地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个房间和之前所有的房间一样、都是空无一人,只有一支孤独的白烛在骷髅形状的灯台上缓缓摇曳。那光芒虽不耀眼,却足以照亮房间——正中央的一张木台子上摆着一只风干的兔子的尸体,两边有着曼陀罗纹饰的巨大玻璃柜中有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有些容器中甚至还浸泡着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肢体、恶臭满溢而出。一旁的书桌上堆满了厚重的、落了灰尘的书籍,还有一本是半开状态、上面密密麻麻的做了不少笔记,而几只老鼠和兔子被关在一旁的笼子里、正吱吱叫唤个不休。哈伦吓坏了,他甚至忘了逃跑、视线像是被锁住般地停留在了那血迹斑斑的桌上。那死兔子躺在一圈怪异、层层交叠的圆形花纹当中……这不禁让哈伦想起了别的东西。
黑魔法。
在这个单词进入脑海的瞬间,哈伦就生生出了一身冷汗,他不认识字、所以那书里到底是不是在亵渎上帝的谗言他也无从知晓。只是桌上的魔法阵实在无法让他对此安下心来,下午看见被说成是女巫的人烧死、晚上在石塔里遇见了从未见过的怪物、现在半夜又看见了研究黑魔法的房间……哈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恶魔给诅咒了,他强迫着自己挪动两腿想要逃走,此地不宜久留、他绝不会让别人以此来以讹传讹,绝不会让妹妹背上女巫的罪名。
然而就在哈伦转身准备离开时,他忽然看见房间的角落里摆着一张小台子,上面的茶壶纹着漂亮的玫瑰。那一刻、心底似乎有某个声音在劝说自己快点离开,但一想到还躺在床上口干舌燥的哈德琳,哈伦还是鼓起勇气地穿过这血淋淋的房间,走到台前打开水壶。
和房间里的诡异不一样、这水看起来倒是很正常,哈伦先自己尝了一小口,也没有异味,应该是正常的水。
“喵——”
突然、一只黑猫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书柜上,尖锐的嗓音吓了哈伦一跳,他抬头看去、除了发现那黑猫的右后腿是一小截铜棍外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然而它琥珀色的眸子看得哈伦浑身发麻、感觉很不舒服,于是便拿着水壶快速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