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
哈伦从未听过这个词，但他很快便联想到了另一个词、以及在昨天下午发生的那场可怕审判。
“我知道‘女巫’……他们说伍德夫人是女巫，还是尼尔森先生告发的，”哪怕只是回忆、那场大火都足以令哈伦感到心惊肉跳，心中又有海浪般的悲苦翻涌，“……他们烧死她了。”
“……我很遗憾听到这样的事，但是黑魔法的练习需要天赋、一般人是做不来的，你说的那位夫人很可能并不是巫师。”尤妮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美好，尤其是加上那份善良的心意后就更是如此，哈伦看着他、其实心里还是不能相信这样美丽的少女竟然会是僵尸。
“你刚刚说唐先生是‘男巫’，”他摇摇头、话归正题，“那是什么？”
“和女巫一样哦，只不过是男性，”尤妮见他心情好点儿了，便也继续作出解释，但依旧保持着温柔的模样，“唐先生是非常厉害的男巫呢，还被称为‘恶魇公爵’。”
“恶魇公爵……？”
“嗯、慢慢你就会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称呼他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尤妮笑笑、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在轻轻抚上哈伦长了茧的手上时，少年能感到少女略略低于常人的体温，哈伦没有因为对方是“已死之人”而缩回手去、反而是任由尤妮握着。
“……谢谢你、哈伦，”尤妮恬淡的笑容仿佛天使，“谢谢你没有逃走。”
“没什么好谢的，说不定……我只是无路可退了呢？”
“那就让我们一起前进吧。”
尤妮的指尖稍微紧了紧、有些不舍的样子，她碧绿色的眸子直视着哈伦深棕色的瞳孔，那如同清晨森林般的美好颜色让少年的心底泛起了湖泊般的缕缕波澜——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哈伦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命运的造化弄人，他在还完债后曾以为自己的新生活即将来临，在哈德琳死去时以为自己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然而当太阳再度升起之时，他却站在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面前、与她双手紧紧相握。
那个现实世界中的少年或许在昨夜就已经死去了吧……哈伦并不在乎，他能知道的一切也就只有生活必须要继续前进，说他是唐先生的走狗也好、说他是出卖灵魂的恶人也罢，至少到目前为止、哈伦还没有后悔自己的一切选择。
“从今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嗯。”
哈伦与尤妮相视一笑，那一刻、他切实地感到了这个女孩发自内心的温暖与阳光，就连窗外的光芒都逊色了三分；而那些“僵尸”、“死亡”之类的事就更是与她完全无关了，只有深切的美好与之相存、如梦境一般。
她……真的好美。
哈伦在内心不由产生了如此的感叹，然而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塞西莉亚的本子就直**了二人之间、还摇晃了几下让他们分开点儿。
（好了好了、不要在这里卿卿我我了，）本子上这么写着（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来培养感情呢。）
“培养感情……塞西莉亚你在说些什么呀，”尤妮的小脸一红、连忙羞涩地放开手去，她没好意思给哈伦解释本子上的文字意义、而是直接对着女仆长说话，“哈伦好不容易接受我们了、我只是很高兴……没有别的意思啊。”
她如此辩解着、但塞西莉亚好像并不这么认为，不过她似乎也不觉得同事之间保持良好的关系有什么问题，哈伦是新来的人类、总是需要多被照顾一些的，于是也没有多加阻拦。
（你带着他去馆里转转吧，也认识一下其他人，）她写道（已经十一点了，我还得去看看蕾贝卡今天做的午餐是什么。）
“我明白了，”尤妮点点头、又转向哈伦，“塞西莉亚要去忙别的了，她说让我先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你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当然愿意。”
对此、哈伦十分感激，他礼貌地向女仆长鞠躬道谢、随即便跟着尤妮的脚步一并朝楼下走去。
直到现在，哈伦才意识到这幢建筑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宏伟。月哭馆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它的第一层是主要是宽阔的客厅、大理石地面几乎能清晰地映出人像，配上精致的旋转楼梯、整体奢华到简直堪比英国皇室。二层则是以客房和餐厅为主，越是光线充足的地方装潢就越好，而仆从们的房间基本都在走廊的拐角或者是最深处——哈伦的房间就被安排在了右手边最靠里的一间屋子里、正对着放置扫帚拖把等用品的杂物间，即便完全无法与其它客房相比，但也比他之前住的地方好上太多，哈伦毫无怨言。
“不过、你们住在哪儿呢？”一边走着、哈伦一边问道，“我旁边好像都是空房间，你们睡……啊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话说到一半他就觉得这么问女孩的房间似乎不太礼貌，于是连忙自行打断。
“没关系呢、我们的房间都是分散开来的，和自己工作的地方会比较近。”尤妮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指指左手边的一条走廊，“看见那个走廊了吗？我的房间就在那边的最里面，差不多和你是同一个位置、也是正对着杂物间。”
“原来如此，”哈伦点头，“虽然不是靠得很近、但是大家住在同一个大房子里的感觉真好。”
“不是都在这里哦，乔蒂就住在外面，并且如果蜜拉贝尔也算作是我们的一员的话、她也没有住在月哭馆呢。”尤妮笑笑，她当然看得出来哈伦脸上的疑惑，不过介于他才刚刚来到这里，一下子做太多的解释可能会记不住、所以也只是摇摇头跳过了这个话题。
“好啦、现在我们去餐厅吧，蕾贝卡差不多也该做好午餐了。”她小跑到楼梯口，精巧的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发出邦邦邦的清脆声响，在这华美无比、却略显空荡的馆内听得异常清晰，仿佛一首欢快的歌谣。窗外的阳光落在她柔顺的长发上，金子般的光彩星星点点、宝石般的眸子也是如此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