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里,日子一直过得十分平缓自由,哈伦没有再过问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只是想着停尸间里的哈德琳,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刻苦学习,俨然一副大人模样。
不仅如此,哈伦还从花园里找了一根长短合适的木棒、悄悄进行一番简单的修饰雕琢。从此以后,他每天都会从日常休息中抽出些时间、拿着这根木棒独自在花园的角落里挥舞,认真无比的模样似乎是在进行战斗训练——然而,就像要让一个完全不识乐理的人上来就开始独自编曲一样,尽管哈伦再怎么努力训练,每天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效果仍然微乎其微。
事实上、说“哈伦独自一人”其实是不太准确的,那只名为凯特琳的小黑猫偶尔会来这里,慵懒地躺在草地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观摩训练,尾尖儿一摇一摇地像是对他很感兴趣。它不会打搅哈伦,只是偶尔会把一颗小石子踢到哈伦脚下,叫他一个不注意就摔上一跤。
这样的调皮,哈伦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可人的小玩意儿,因为少了一条腿,凯特琳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略显笨拙的模样不禁让人更加地心生爱怜,于是每在一段时间的训练过后,哈伦总会抽出几分钟来陪陪它。
“你是叫凯特琳吗?”哈伦放下剑、小心地靠近小黑猫,“你好呀。”
“喵——”
凯特琳乖乖地卧在原地、并没有因为哈伦的靠近而逃跑,反而还扭了扭。哈伦见它一点儿也不怕生,便也更放开了心思和它玩耍、还用柳条和小花编织成了一根逗猫棒,把凯特琳遛得气喘吁吁。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许对自己而言也是种放松吧。从下决心要进行训练开始,哈伦的神经一直都出于紧绷状态——他从没有学过什么剑术、拳法,但过去给尼尔森先生打杂工时,他也曾无意中瞥见过那些骑士或雇佣兵之间的训练。所以现在,哈伦能做的就是去努力回想、并模仿这些零散记忆碎片中的动作,可如同碎纸片般的模糊记忆却使得他的努力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当然、求助也是一种选择,但哈伦在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便否决了它——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尤妮已经给了他太多的帮助,再继续给她添麻烦的话,哈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这份恩情。
“呼——”
在逗弄了一阵小猫咪后,哈伦继续训练起来,这次是一次整体的动作练习,不知是不是错觉,哈伦感觉自己的动作好像变连贯了,他又重复了几次、之后才算是心满意足地扔下木棒准备第二次休息;而原先在旁观的凯特琳也在此时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左后腿的小木棍还把草地戳出一排小坑。
“真是个小可怜。”哈伦轻轻抱起小黑猫,用已经生茧的手摸摸它背上的绒毛,欣慰地听着它在自己怀里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哈伦?”
就在这时,一声呼唤传来。哈伦有些惊讶地转过身,却看见身着女仆装的尤妮已经出现在了飘散着花草落叶的小路上——她散落的金发微微闪烁着阳光、碧绿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嘴边笑容甜蜜。
这画面太美,哈伦一时有些愣:“尤妮……你怎么来了?”他还以为这里已经偏僻到不会有人来。
“听说你在自己训练,我就来看看,”尤妮轻答,“啊、其实是凯特琳告诉我的……”
“凯特琳告诉你的?它?”哈伦怔怔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猫,“那……你的意思是说,它其实也是……?”
尤妮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悲伤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哈伦喃喃着,或许是那只瘸腿早就在暗中给予了提示吧、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意外,只是在心里对凯特琳的怜爱又多了几分: “我还没听过凯特琳说话呢……真希望哪天能听听。”
“凯特琳很亲人,也很可爱、想来哈伦的愿望应该很快就会实现的。”尤妮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落在了木棒上,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那个……哈伦为什么要自己在这里训练呢?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吧?万一受伤了可就不好了。”
“啊?还好啦,我会注意的。”
“哈伦、你是生气了吗?”忽然、尤妮直视着他,眼中熠熠生辉,“是因为我和蕾贝卡说了事情,但是没有和你说……所以你生气了吗?”
“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哈伦赶紧摇头否认,“我……我清楚现在的自己没法帮你们太多,‘有时不帮助就是最大的帮助’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当然能理解你们的做法……所以不要再说这种话啦,我听了也很难过的。”
尤妮垂下眼帘,碧色的眸子里满是神伤:“哈伦……我很抱歉。”
“别这么说,该抱歉的是我。”哈伦安慰她,“但是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快点追上你们、争取早日不给你们拖后腿的。”说罢,他放开凯特琳、又俯身捡起木棒,冲着空气再次一遍遍地挥舞击打起来。
尤妮抿抿唇、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哈伦的样子似乎不想被打扰,于是只能再点点头后无奈离去。
……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呢,要去洗先生换下来的衣服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进馆里,却不料在正门口上遇见了塞西莉亚——女仆长依旧是那么亭亭玉立,但看起来好像已经等了一阵儿了。
“塞西莉亚?怎么了么?”
(我想知道你怎么了,)女仆长控制着绷带、用娟秀的字体写道,(毕竟那孩子需要指点,否则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尤妮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可哈伦好像不想让我去帮忙诶。”
(战斗这种事,最好是找一个态度强硬一点的人来指导,你确实不合适。)
尤妮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你是说……?”
塞西莉亚点点头:(不仅是战斗,如果他能够借此机会多了解她的话不是更好吗?)
“我明白了!”尤妮欣喜地握拳,“我这就去找乔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