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哈伦打开了平时甚少关注的衣柜——这里面收了不少尤妮从馆里给他找出来的衣服。他从里面翻出了件黑色的侍者服,又将原本在馆内穿的皮鞋换成了一双更耐磨的鞋子、最后还戴上了一双白色手套。他考虑过要不要带上训练用的木剑,但仔细想想、这东西除了丢人现眼外似乎没什么其他作用。
哈伦飞快地换好衣服,匆匆来到了门口的集合点。
……都还没有来吗?
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哈伦心里却有块大石头缓缓落地——他可不想因为迟到而拖了其他人的后腿,但现在看来、女孩子们似乎的确需要更多的时间收拾才能出门呢。
哈伦来到门口,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花园里的一处空地上,引入眼帘的东西却让他在刹那间目瞪口呆!
那是一辆哈伦从未见过的、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象的高大四轮马车!它的底座是极正的枣红色、看起来深沉而不失大气,马车的整体构架却是堪比黑曜石的亮黑色,其中精致复杂的结构令人眼花缭乱、只能连连赞叹。车内布置的细节如何哈伦并不能看清楚,然而从那深红色绣纯黑玫瑰的窗帘来看、就可以想见其内的布置是有多么华丽,恐怕连人类社会中的贵族都难以拥有。
马车的正前方是四匹黑棕色的骏马,每一匹都昂着头,却连一个响鼻也不打,十分沉稳安静。微风拂过,它们柔顺的鬃毛随之轻轻摇摆、像是扩散而开黑色浓雾。
……黑色浓雾?
哈伦愣愣地看着,忽然觉得这黑色浓雾和自己记忆里的唐先生有点像。
“这是唐先生用魔法造出来的马车哦。”
忽然、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哈伦连忙回过神来,他转头望去、正看见尤妮在冲他微笑。
尤妮的模样没有和大的改变,因为这次出行是代表了月哭馆,她依旧穿着女仆装,只是将原本有些散乱的金发在脑后全部重新编成了一个圆圆的发髻、用和眼睛一样颜色的碧绿丝带束好,鞋子也从精致可人的小皮鞋换成了适合长时间行走的深棕色小皮靴,看起来别有一番活力。
哈伦惊艳于尤妮的美丽,他有些痴迷地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但很快又将视线落在了那辆马车上。
“你说这是唐先生用魔法造出来的?魔法连这种东西也可以造?”哈伦惊叹,“那这马匹……难道说……?”
“是的呢、它们都是假的啦,解除魔力后就消失了、不会留下来。”尤妮细心地解释完,还不等哈伦发表感想,蕾贝卡便蹦蹦跳跳地出现了二人的视野之中。
蕾贝卡也穿着自己的女仆服,只不过也是将皮鞋换成了皮靴,而原本的双马尾则是变成了在两边扎成的两个小丸子、用樱桃形状的发绳装饰,十分俏皮可爱。
“哼、我就知道我不是最后一个,凯特琳还老是催我。”蕾贝卡扫了一眼马车,“我们的车主人呢?”
“车主人?”哈伦有些疑惑,“唐先生也一起去吗?”
然而话刚问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便已从月哭馆的深处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正款款而来——她深紫色的微卷长发分成三缕,用黑色的丝带整齐地系着,头顶一顶圆帽、而圆帽的边缘则是下垂着及肩黑纱。这黑纱然遮挡了她全部的面容、却依旧能感知到那被刻意隐藏的妆容、一定是端庄精致且不失娇艳的。
这个女人的着装十分出挑,她身着一袭深蓝色连衣裙、前凸后翘的身材令人血脉喷张;胸颈、双臂以及裙下隐约可见的修长双腿均被黑色蕾丝所包裹,她手里拎着一个蓝黑色的小包、上面的装饰金链看起来华贵无比。
哈伦诧异地看着这印象中从未见过的贵妇优雅地从众人身边走过、点头示意,来到哈伦身边时还偏头看了他一眼——正是这一眼才让他注意到,在黑色的面纱下、贵妇的右眼似乎带着一个黑玫瑰造型的眼罩。
哈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时贵妇人已经登上马车:“塞……”
“哈伦、”尤妮打断他的话,故作神秘,“现在、是汉娜夫人。”
哈伦恍然大悟,听着尤妮继续解释:“我们需要塞西莉亚的帮助,只是她平时的样子你也知道……唉、大多数人类是很胆小的,他们会用外貌去评价别人、哪怕别人是来帮忙的也不能例外,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所以现在她是汉娜夫人、我们是夫人的仆从,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哦。”
“明白了,放心。”哈伦应允。
“好了,既然到齐了就快走吧,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路上再说啦。”蕾贝卡有些着急地说,接着指着哈伦:“你、一会儿不许进来,给本大厨在前面驾车!”
“诶?”哈伦一愣,“可我不会……”
“笨蛋、尤妮没告诉你这不是真马车么?它会自己动,只是要你在前面做做样子而已,别啰嗦了快去!”
哈伦见状也不好推辞,他最后一个上去、坐稳后发现马车果然自行运转了起来,朝着小镇的方向飞快驶去。
此刻已是六点十分、初升的太阳正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马车随着运行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响、到处都是祥和的模样。
然而哈伦现在没心情看风景,他学着记忆里比尔叔的动作、时不时拉动缰绳挥动马鞭。马车平稳的行进让车上的人感受不到一丝颠簸,可哈伦心中的涟漪却也依旧不能平复。
巫师的故事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了。从小到大,所有人都会对他说巫师是恶魔的走狗、只会给人们带来灾难与痛苦;只要被怀疑在研究巫术、无论男女、无论之前做过多少善良的事,都会被冠以恶魔的头衔,在被众人唾骂侮辱后烧死……就像伍德夫人那样。
可唐先生却不一样,他从未给镇上的人们带去痛苦,而且还在小镇遭受袭击时派大家去帮忙……即便他对人类失望到用咒语来让自己永不能被人类感知,但在人类遭难时、他依旧愿意伸出援手。
“……也许这就是大家尊敬唐先生的理由吧。”哈伦喃喃自语。
很快、在路的远端,小镇的轮廓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