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格外娇艳,像是永远都不知疲倦一般喷射着灼灼日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源源不断地震颤着耳膜,让人的心灵得不到片刻的宁静。
哈伦一个人站在月哭馆的大门口,面朝里、只是沉默。从午餐结束时算起,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小时了,骄阳的光芒像是一道滚烫的瀑布般从上而下地洗刷着他。虽然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痛苦,可现在距离唐先生所说的“两天”还有足足46个小时,他的惩罚还远远没有结束。
时间一长,哈伦开始感觉双腿有些发酸僵硬,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骨缝间穿梭爬行、直叫人起鸡皮疙瘩,便又是一身汗。而在不知不觉间、夕阳也逐渐西沉,哈伦不免感到饥饿,可胃里翻腾着恶心、他也实在是没有胃口。
唐先生……果然也不是那么慈祥仁善的人啊……
哈伦有些自嘲地想着。他咽下一口唾沫,然而却在那液体经过喉咙的瞬间感到了钻心的疼痛。
“哈伦——!”
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哈伦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然而在抬头望去时,却见两位少女正急匆匆地赶来,正是尤妮和蕾贝卡——蕾贝卡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篮子。
“哈伦,你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快吃些东西吧!”尤妮迅速来到哈伦身边,满脸焦急,“蕾贝卡给你做了一些补充体能的东西呢!快尝尝呀。”
哈伦觉得有些重心不稳,只说:“不了……谢谢,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可是如果哥哥不吃不喝的话,又怎么能够坚持两天呢?”蕾贝卡也是满脸焦虑,“虽然先生让你罚站两天,可并没有说不许你吃东西呀!”
“是啊、我们这么做不算是违背先生的命令,哈伦也不要再强加给自己更多的惩罚了……毕竟这些事情……”
尤妮刚要往下说,哈伦却是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了。“蜜拉贝尔的事不管到底是不是我的错,‘把她放出去’的这件事的确就是我做的,唐先生要罚我、我无话可说……”他的视线渐渐落在蕾贝卡的篮子上,勉强笑了笑,“但是我听你们的、我吃就是了。”
说完,哈伦便接过蕾贝卡拿来的食物。然而哈伦的胃口的确不好,他的双腿僵硬不已、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就连往前移动一步也做不到。
尤妮和蕾贝卡外面陪他站了一会儿,但因为馆中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最后也不得不离开了。
渐渐地、月亮升起来了。月哭馆里的灯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哈伦一个人站在馆门口,他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感到脸上泛起了一丝凉意。
嗯……下雨了吗?
雨势来得十分突然,哈伦的思绪还没有散尽,那凉意便越来越多地席卷过来。没过几分钟,哈伦身上就被雨水给淋了个透,他却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突然、一缕灯光在月哭馆里一闪而过,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光芒,但在这样漆黑的夜色之下却还是显得十分夺目。哈伦一怔、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向月哭馆的大门。
吱呀——
果不其然,大门缓缓打开。披散着头发、脸上还有着惺忪睡意的尤妮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她手里拿着一把伞,不由分说地来到了哈伦身边、伸手为他打伞。
哈伦有些意外:“尤妮……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尤妮不说话、只是站着。
哈伦不免更加着急:“尤妮、你快回去……这是我要受的惩罚,你不能这么帮我,如果唐先生知道了的话……”
“如果先生知道了,我也有话可以回。”尤妮坚定地说,“唐先生只说了让你罚站,却没说你要经受怎样的天气。只要你依旧站在这里,不管我在旁边做什么都不算违反命令。”
“尤妮、你……”
“我要呆在这里,”尤妮的态度十分坚决,她碧绿眼眸中的光芒是那般坚韧,仿佛哪怕天地崩塌、也不能动摇她的意志分毫。
哈伦愣愣的、心里却不禁泛起一股暖意,鼻子也有些发酸:“尤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哈伦是我重要的……重要的同事。”尤妮回答得本来很好、可后半句话的声音却忽然小了下去,仿佛她的用词是迫不得已的一般。尤妮低下头,那薄如蝉翼的金色鬓角却并不能掩去她脸上微微泛起的潮红。
良久、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她的嘴唇轻轻抿了抿,“我想……和哈伦待在一起。”
于是、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打在地上溅起的水滴纷纷散散,像是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哈伦和尤妮就这样静静地并肩站在一起,他看一眼身边那金发的少女、心中的感动似海浪一般汹涌。
……然而第二天,哈伦的情况终究还是变得糟糕了起来。他毕竟只是个人类,虽然有魔法的加持、但也能说是“大病初愈”,这样的惩罚对于哈伦的身体来说也实在是超出了界限。
果然、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哈伦短暂地晕厥过去了几十分钟。他知道尤妮在此期间一定去请求唐先生能够撤回成命。但哈伦心里也明白,不站够四十八个小时、唐先生是不会让自己回去的。
于是在苏醒之后,哈伦做的唯一一件事也依旧是站着——他的意识早已开始模糊,记不清楚到底过去了多少时辰,只知道尤妮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她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鼓励的话、安慰的话、各种各样的话。哈伦本还是有在听着的,可慢慢的、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尤妮的嘴似乎是在不断的开合,声音却已经越来越远。
“……哈伦、哈伦……?坚持一下,马上就到时间了!”尤妮见哈伦脸色苍白,难过得快要落下泪来。她看着馆中的一座钟,几乎是在读秒计时,“哈伦……马上就好了……马上……啊!时间到了!”
尤妮算好时间,见状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地轻轻推了推哈伦的胳膊:“哈伦!时间已经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哈伦?”
然而哈伦没有回应她,并且在她的手触碰到哈伦的胳膊时,哈伦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