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伦……哈伦……你怎么样了？你快醒醒……别吓唬我呀！”
远远的、是尤妮的声音。哈伦听不太清楚，只感觉自己身处于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没有光、没有路、没有起点、没有尽头。
我……这是在哪儿？
哈伦迷迷糊糊的，然而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痛和细腻的摩擦感却让他意识到这一切并非虚假无妄。他忽然想起自己应该是受到了唐先生的惩罚，而应该在不久之前、他完成了那份惩罚。
不行……尤妮在等我，我得醒过来……快些醒过来。
哈伦咬咬牙，在一片深重而浓稠的黑暗之中、他竭力伸出手去，抬手的那一刻，仿佛在遥远的天际有光芒在隐隐绰绰。他不知道那光芒的后面到底有什么，却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尤妮……尤妮……！
“……尤妮……”
“哈伦，你终于醒了！”尤妮满脸是泪、却带着欣喜的笑容，她拿出一块手帕，轻柔地擦了擦哈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你刚刚突然就晕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真是吓死我了。”
“呃、我没事，只是有些太累了。”哈伦松了一口气，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他四下望了一圈——这里还是在月哭馆中，只不过已经从门口移到了大厅里，略低的温度让哈伦的神智恢复了些许。他喘了几口气、仿佛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尤妮……我刚刚是晕过去了吗？”
“是。”尤妮悲伤地点点头，“我就知道站两天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过了，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怎么能这样勉强呢？”
“我没事，”哈伦艰难地笑笑，“休息几天就好了……我先回房间吧。”
“可……”尤妮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像是十分不忍的样子，半晌才说，“唐先生的意思是，让你惩罚结束之后就去他的书房。”
“去他的书房？”哈伦一怔，”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还是说……是别的惩罚？”
“我不知道。”尤妮的头深深地埋在胸前，但很快又抬的起来，脸上的笑意维持的有些勉为其难，“但我觉得应该不会再有别的惩罚了，站两天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非常严苛的，也许……也许唐先生是找你有另外的事吧。”
“……”
哈伦看着她，没有说话，却隐隐觉得尤妮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信心。于是认真地深呼吸了数次，才说：“……好，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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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按常理、唐先生会在自己的书房看书或者做实验。哈伦一个人还有些走不太稳当、还是尤妮在旁边扶着他，一步步才挪到了唐先生的书房门口。
“我去敲门。”尤妮说着、刚要动手，却被哈伦给拦了下来。
“不，我自己来就行。”说完、哈伦鼓足勇气抬起手，轻轻地在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三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后，过了几秒、书房的门才缓缓打开。也许是因为新擦了润滑油的缘故，书房门在打开时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只有由内而外、缓缓逸散出来的寒冷空气让人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唐先生。”
哈伦打了个招呼，按常理、先生理应是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的，因为塞西莉亚正身姿笔挺地站在椅子旁，露出来的独眼里波澜不惊。哈伦被尤妮搀扶着缓步走了进去，勉强鞠了一躬。
不过自然的、哈伦也没有听见唐先生任何的话语。他抬起头，视线落在了塞西莉亚的身上，而女仆长似乎刚好也得到了命令，她冲那空空如也的椅子轻轻点了点头，绷带控制的本子和笔便飞快地开始书写了起来。
（难受吗？）
她只写了一个简单的词，哈伦认得、只平静的说：“不管我的感受如何，都是我罪有应得的，我无话可说。”
（你做错了事，就应当被惩罚。）塞西莉亚继续写道，（然而措施归措施，只要有惩罚、心中必定会有怨恨随之而生。）
哈伦慢慢地低下头去，他不敢承认唐先生是对的、也不敢指责唐先生是错的，只能折中地回答：“……我不敢。”
（你很有仆人的样子。）
这句话、哈伦并不能看出唐先生到底是在贬低自己还是在褒扬自己，也不敢擅自妄答、只是沉默；而这份沉默似乎并未出乎唐先生的意料，他亦停顿了几分钟、仿佛是在思考些什么。良久、才继续让塞西莉亚继续动笔。
（惩罚与奖励，它们的边界是清晰的，而我也并不喜欢将之模糊。你的确做错了事，但也受到了惩罚，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另一面了。）
“另一面……？”哈伦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却并不是不想的预感，“先生的意思是说……？”
——砰砰。
塞西莉亚用绷带用力地敲了敲本子，发出清脆的声响，郑重得像是在发布命令。
（跪下，哈伦。）
“我……”
哈伦顿了顿，在尤妮的搀扶下单膝跪了下去。
（哈伦、在蜜拉贝尔出现之时，你身为人类、却选择了勇敢的与之搏斗，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如此的勇气与决断、以及顾全大局的牺牲值得被所有人学习。）塞西莉亚写得十分细致，（勇气为人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在这里，我——唐纳德、以恶魇公爵的名义，将这柄滴血刃赐予你，作为对你的褒奖。从今以后，希望你能以月哭馆副总管的身份，继续为月哭馆贡献自己的力量。）
“什……什么？”哈伦大惊，一时间甚至都有些承受不住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只能站在原地、听着尤妮在耳旁兴奋的言语。
一柄血色的利刃从半空中闪现，塞西莉亚双手接过它，走到哈伦面前，将武器递给他。
“这……谢谢……”哈伦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收下那柄剑、却忽然觉得这把剑似乎有些眼熟，“诶？这把剑是……”
（是用那把血色匕首改的）塞西莉亚解释道，（但经过一些处理之后，它已经完全属于月哭馆了，请放心使用。）
“哦……”
哈伦点点头，他端详着那把剑、忽然发现上面的那个十字架一般的符号已经不见了，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