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无用的人类男仆和发臭的小僵尸啊。”蜜拉贝尔的嘴角一翘，勾出一丝不屑的笑意，“真是……令人不愉快啊。”
“……”
哈伦没有说话，他并不是不想说，而是在看到蜜拉贝尔的那一刻、他再一次被“自己被贝拉欺骗”的事实所震惊悲伤，不由得心情复杂。
“啊啦、人类男仆变成哑巴了么？怎么？难道说唐纳德为了惩罚你，把你的舌头给拔了？”蜜拉贝尔嗤笑、眼中却有憎恨一闪而过，“嘛、不过以他的性子来看，这么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并不是那样的！”尤妮先听不下去了，抢先说，“虽然哈伦受到了一定的惩罚，但他是被你欺骗的！而且哈伦也在竭尽全力地阻止你，唐先生对此十分满意；现在，哈伦不仅得到了他应有的奖励，也成为了月哭馆的副总管了！”
“哦……还升职了啊？”蜜拉贝尔轻笑，“真是笑话，将功补过……难道就能掩盖自己的过错？”
“我从没那么想过，”这时、哈伦才终于开口，“我知道我做了什么，即便是被你欺骗、也是我做的，我不会去掩盖它，你想嘲笑就尽情地嘲笑吧——但今天我来这里，是有别的话想对你说。”
蜜拉贝尔眉头一紧：“为什么我会想听你废话？”
“因为如果你不想，那么从一开始、你就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哈伦看着她，渐渐的、心中地愤怒与仇恨慢慢平定了下来，“我想问问你，你骗我进月哭馆、用贝拉的身份接近我……一切都只是为了逃离这里？”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月哭馆？”哈伦问，“你是恶魔，如果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你应该是住在地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和唐先生结下这么深的仇？”
蜜拉贝尔遥遥地俯瞰下来，她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不知怎么的、却还是开口说道：“你不觉得是他把我掳来的？”
“不觉得，”哈伦平静地回答，“因为如果他强行掳了你、一定会是出于某种目的，而我在这些天里并没有发觉他对你有什么想法——换言之、唐先生只是关着你，他不想你离开、但也不想和你亲近。”
一时间、蜜拉贝尔有些诧异，忽然、她又是魅惑一笑，仿佛很满意哈伦的言语。
“你是个很聪明的小子，”她道，“没错，是我先来的……我想借他的一点东西看看，但他不愿意、就把我留下了。”
哈伦咬咬牙：“是‘偷’吧？”
“再一次、我觉得你是个很聪明的小子。”
蜜拉贝尔的翅膀一扇，快速逼近！尤妮见状、连忙一个健步拦在了哈伦身前：“往后退！不要接近哈伦！”
“我改变主意了、小僵尸，这个人类挺有意思的，我不会杀他。”蜜拉贝尔完全忽略了尤妮的威胁，只在距离哈伦两三步远的半空中停了下来，“你说的对，我是要偷东西。”
哈伦直直盯着她：“偷什么？”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但我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偷。”蜜拉贝尔微笑、像是哈伦脸上渐渐浮起的好奇神色让她十分愉悦，“……哈伦哟，在你心里、恶魔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欺骗、杀戮、不仁、背叛、黑暗、残忍——而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将它们都完美体现出来了。”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哈伦一怔：“这不是你们的天性吗？”
“才不是天性！是别无他法的选择呀！”蜜拉贝尔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和天使一样、喜欢以人类的情感为食，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正面的情感都被天使吃完了！我们也想活下去，所以只能选择负面情感，而一旦我们选择了负面情感，就会被判定为恶魔、就会被你们所谓的正义制裁！从来没有谁在意过我们的生存境地，也没有谁看到我们身上的品质，所有的种族就认为恶魔是邪恶的！”
“可你的做法已经证明了你是邪恶的！”
“那叫忠诚！”说到这里，蜜拉贝尔低下头、伸手指着哈伦，“人类，你以为其他人都是好的？你以为天使会保佑你？唐纳德会保护你？别做梦了！他忠诚的只有他认为的‘大义’，为了达到目标、唐纳德会不惜一切代价！而我的忠诚，是一个客观的存在……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哈伦抿了抿唇，他隐隐觉得自己是不该问的、却还是忍不住：“……那是什么？”
“是一个温和的、强大的、遵从自己本心的、又向往自由的人。”蜜拉贝尔的语调忽然柔软下来，像是带着些许的爱慕，“……他想看月亮、想在月亮下奔跑……仅此而已。”
哈伦一怔，他看着蜜拉贝尔、仿佛是看到了那天夜里的贝拉。那时候、她背对着他，对他说她想去沐浴月光、想要月光治疗她心灵上的伤。
哈伦突然感到身上一阵阵地起了鸡皮疙瘩，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为什么恶魔都如此擅长欺骗和玩弄人心——因为它们从来不会满口谎言，而是会用温柔、微笑和被粉饰过的真相来隐藏自己真正的目的——也就是说，它们既是在撒谎、也是在吐露实情。
恶魔……
哈伦只觉得这种生物真是可怕极了，他不想再和蜜拉贝尔有更多交流，只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别想再欺骗我。”
“啊啦……这么早就把话说得这么死，真是个可爱的小傻瓜。”然而蜜拉贝尔只是笑，“你如果早就决定不相信我的话，那你今晚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来见我呢？不就是想要一个解释吗……也没有考虑过这个解释的真假性呢。”
哈伦不说话，一把拉起尤妮的手、转身往外走去。
远远的、蜜拉贝尔的声音幽幽地传来，饱含着轻蔑的笑意和些许的期待。
“哈伦、你真的是一个很擅长猜测人心的人哦……杀人诛心、以人心为武器，可比任何力量都要强大。”她这样说道，“……我们很像呢。”
哈伦不敢听、不敢细想，只快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