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迟来的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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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其他人会对进入刻印界的人是谁这个问题做出各种猜想,但宋珺却知道这不是她等待的人。
来者不可能是梁艳,因为梁艳是她的契约者,进入刻印界并不会有所阻滞,而此时来人破开刻印界的方式粗暴而又蛮横,灵力的反伤几乎已经传回宋珺的身上,她转头望向被破开的刻印界方向,面目深沉。
“主上!”那个新出现的少女发出呼喊,奔到李叶恩的身边,拉住后者的手,她望向其他人,神情戒备。
原来是唐暧。
对宋珺而言,来者不是梁艳,这绝对是个坏消息;而对李叶恩而言,他的契约者回到了身边,多少算是件好事,他赶紧询问唐暧为何没有和沈静淑在一起。
唐暧简短地回答了主君的疑问:她在刚才感受到了灵力的爆发,便找了理由让沈静淑去继续搬请救兵,而她则先行折返了回来,一旦到了现场,那么对刻印界的感知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来。
以用蛮力划开刻印界为手段,她可不必考虑发动刻印界的施术者有没有什么问题。
宋珺显然是将新出现的少女也列入了敌对目标,哦该死,她暗念一声,一对三吗?她并没有狂妄地认为自己可以无敌到那般地步,事实上,在梁艳这个契约者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她释放了这么多次刻印界,已经大大损耗了体力。
她稍稍后退,抵近了之前将吉芬护入内部刻印界的区域。
申有德没有什么表示,他那副冷漠的表情本就看不出更多的信息;而李叶恩则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的剑魄已经回到身边,不用再担心贸然开口会引来宋姐的敌对行为,他想要呼唤宋姐,并对目前的情况进行一番解释——至少,他不想被当成敌人。
但此时没有一人有机会说话,连同着唐暧的突入,另一处的异象也变得更加明显。
“宋姐!”随着这一声呼喊,原本将少年藏匿起来的内部小巧刻印界彻底崩坏,如果构成了刻印界的来源是灵力的话,那灵能的崩散就像是加入红茶里的方糖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微小的结晶,然后散落成一地的灿烂。
或许这有宋珺此时已经疲惫无法很好维持刻印界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唐暧的闯入带给她的反伤导致的疏忽,但无论如何,吉芬确实是从内部敲开了一个刻印界,仅仅靠着手臂的拍击?
吉芬似乎并没有显露什么特殊能力,但他也定然不会是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为什么要出来!?”宋珺几乎是带着一丝惊慌地伸手抓住了吉芬。
“我不想看到宋姐和叶恩学长敌对,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可以解释的!但是宋姐,现在——”吉芬却是高喊道,神情焦急,“——布偶!”他伸手一指,“我在里面看到的,可却没法通知宋姐,布偶,在那里!”
什么?众人不自觉地顺着少年的指示望过去,只见一片建筑残骸中,露出一只玩具熊布偶的半边毛绒身子。
或许是原本被掩盖着的东西吧,在之前由于申有德和宋姐的战斗波及,一些物件被行动或步伐掀开,这才显露了出来。李叶恩随意地想着,有什么问题吗?他本来是这样悠然的想法,可在下一刻,他却观察到宋姐的目光猛地拉细了。
“主上!”一旁唐暧突然大喊一声,竟是径直扑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李叶恩几乎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留在记忆中的唯剩下一记莫名其妙的“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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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拥有上帝视角的人来说,一定不难回忆起之前“炸弹魔”说过,给学园寄来了多少份礼物吧?很显然,那些伪装成礼物的炸弹设置了先后爆炸的顺序,这样可以传达最简单的挑衅信息,同时也可以给一般人带来最大程度的恐慌。
前两次的爆炸已经发生了,而第三次,便在这里。
好死不死地偏偏被封在了这个因误会而展开的刻印界里。
对外界有着消弭作用的“封印”,同样的,对其内部也有着禁锢的效果。
爆炸的威力会被收束,给内部带来更大的损伤,当初李孟秋决然自杀殉剑,亦是有考虑了石翼鑫不善于构筑刻印界的要素——食尸鬼的刻印界占地巨大——无法及时撤退出被集束的灵能风暴的伤害范围。
几乎只在一个刹那,刻印界内的所有东西都会被爆炸掀起的那层冲击波给推了起来,床铺残骸、砖石瓦片、课桌板凳甚至是没有完全烧融的晾衣架都会用着奇妙而又怪异的飞行方式以每秒50-100米的速度冲出去,就好像海参喷出自己的内脏。
“滴”的一声,伴随着的是一阵耀眼到恍惚人双目的闪光。
宋珺完全没有迟疑,她猛地一个返身,直接抱住吉芬,朝地上一扑,一股热焰更在她的身后猛推了一把。她狠狠地咳了一口,却将吉芬紧紧护于怀里,滚落在地。
爆炸的威力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很可能这三个炸弹本就是按照由弱渐强的顺序进行设置,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刻印界导致了破坏力的收束。
不管怎么样,此时她都不能收回刻印界,因为她不知道外界是否有人会被卷入爆炸的范围,她太累了,但还是拼尽全力维持住这个刻印界,同时生成一个新的小巧刻印界包裹住她和吉芬。
不放开外围的刻印界是因为不能把一般人卷入,而生成新的刻印界则是用来保护吉芬和她自身。虽然这次内部生成的刻印界已经非常脆弱,可她还是决定要硬抗住这次爆炸,或许她会受伤,但吉芬在她身下却可以得到较好的保护。
至于剩下的那两人,哦,还有那个刚刚闯进来的少女会怎样?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思虑了很多,行动却只在一瞬间。就在宋珺扑倒吉芬并展开刻印界的电光火石间,高温高压的冲击波如同一堵墙,也随着烈焰瞬息赶到,由于被外围刻印界阻挡,裹挟着烈火的冲击波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在狭小的区域奔涌冲撞,将两人死死地按倒在地。
爆炸仿佛吸掉了空气中所有的氧气,在火焰所到之处,氧气几乎马上就会被用完。宋珺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瘪了下去,哦,去你妈的,老娘不是贫乳,你还压迫个毛线!
她在内心里怒骂道,但行动上却是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吉芬的唇,将肺里最后残存的一丝空气送进少年的口中,她感到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一点一点地收缩,内脏似乎都被压地变形,身上的小巧刻印界似乎都在发出啪啪的脆响,仿佛遭受重击的薄饼,然后一片片碎开。
但那还不是最重要的,爆炸形成的热浪和冲击波在不断地打击外围的刻印界,正如之前所说,刻印界并不能完全隔绝开空气,因此它们在渴求突破这层障碍,获取更多地可以帮助燃烧的氧气,宋珺死死地维持住那一圈的刻印界外壁,纵使这会让她此时的处境更加艰难。
虽然今天是阴天阳光不强,但刻印界内的黑暗却更上了一个层次,仿佛变成了昏暗的隧道——那是脑部缺氧带来的眩晕和视力衰弱——宋珺松开了吉芬的唇,她的肺部在疯狂渴求着氧气,但她死死地憋住,她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若她敢呼吸一口,那么灼烈的空气会立刻烧穿她的肺。她还不忘捂住吉芬的口鼻,她望向身下的少年,温柔的目光中传递的是“忍耐住”的讯息。
就在宋珺觉得自己快要被高温空气淹死的时候,“呼”的一声,急速膨胀后同样急速收缩的空气瞬间向后退去,刻印界内的氧气被吸干了,虽然称不上真空状态,但也不遑多让,宋珺抱紧吉芬,同时抓紧地面,不让扑腾的飓风裹挟走两人。
收束几乎到达了临界点,温度稍降。
就是现在!宋珺将手伸到自己的嘴边,猛地张口——污浊的二氧化碳几乎是涌进她的嘴,想要阻断她的意识——但她还是狠狠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虎口上,破肉出血的那种狠咬。
一阵狂风吹来,空空的肺部终于寻找到了一丝空气,可以呼吸了,她松开嘴,完全没有在意手掌中鲜血淋漓,她只觉得脊背滚烫,像是被钝了口的剃刀刷过了一遍。
“珺珺!”一声急切的呼唤传进了她的耳里,梁艳直接撞破了还没有完全崩散的刻印界,奔跑到她的身边,扶起了她。
没错,崩散的刻印界,这就是宋珺一开始的计划。
刻印界与施术者的身体状况息息相关,她在之前已经损耗了大量体力,对维持刻印界多少都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那么,便利用这一点。
忍受住爆炸前期的威力,而后在飓风席卷时,咬破虎口,让自己受伤,灵力大量损耗的前提下,异能的感应力也会降低,而身体的受伤则迫使刻印界崩溃——而她另一方面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感知,使得崩溃带有了方向性。
这个刻印界,是从圆球状的外形上部开始崩解的,像是从顶部融化的雪球,而四周的刻印界却还在堪堪维持,形成了一道“围城”,将爆炸带来的残存冲击波和飓风,都先从上空散发出去。
不会伤及外围的人,这是何等精妙的操作能力。
而这一切,几乎只发生在短短十秒之间。
“可珺珺你怎么就能这么不关心自己的状况呢!?”梁艳只是看了一眼,便能推断出宋珺是如何做的,她伸手扶起宋珺,眼中的泪花都在涌动,“别说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知道。”梁艳也明白迫使宋珺如此做的理由,她看了一眼在一旁刚刚爬起身子,正在不断咳嗽的吉芬,“小天使没事,别担心,他好得很。”
“这一次,你来的,可真是慢啊……”宋珺苦笑一声,抬手想要抚过梁艳的眼角泪花,可疲惫夺去了她最后一丝清醒,连话都没有说完,脑袋一偏,便在梁艳的怀中沉沉地昏过去了。
“好好睡一觉,珺珺,剩下的问题,我替你解决。”梁艳轻笑道,像是在哄着孩子入睡的,温柔的母亲。
可等到她抬起头,望向一旁时,目光中却满是狠戾。
梁艳看去的方向,那边,推开了一处床板,咳嗽着走出废墟的人,正是李叶恩和唐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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