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当炼金术在这个世界上出现时，对它感兴趣的人所看中的就不只是它将贱金属转换为黄金的奇迹。那些无用的金属炼成转变的过程像极了人类死亡又复活的试炼。
那些金灿灿的黄金又何尝不是人人追求的长生呢。
因此从一开始炼金术师所炼成的中心就不是那些单一的金属矿物，炼金术真正的核心是自己的身体。
贤者之石也好，人造人也好，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通达彼岸而制作出来的附属物罢了。
譬如那位将水银当做身体的无名炼金术师，始终无法抵达黄金，只能把水银变成白银的他正式为了追求彼岸，才将自己的身躯变成了剧毒的水银。
譬如奥莉斯芬尔·阿巴斯。寓言中得到天神眷顾，掌握了点石成金这样神力的男人一旦从梦中醒来，近在眼前的彼岸也随着梦醒而消逝不见了。为了再次去往那个地方，神之罪是必不可少的桥梁。
不少人群聚集的公园里，许多人都被连续不断响起的雷声所吸引。可是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非常晴朗的天气没有一点要下雨或者阴天的预兆。
就在距离公园大概一公里左右的无人树林，橘红色的火焰不断爆开，每当大火燃起之后，又随即被冻气冰封。三具水银人偶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那些银色的液体不断变换着形状，将他所有见过的、不曾见过的武器都倾泻到了他身上。
而奥莉斯芬尔在地面翻滚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他拼命利用周围所有能够使用的一切物质，有时候甚至还要加上自己的身体。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没能再从这片树林里冲出去一步。
那个无名的炼金术师在以把他切成碎末、砸成烂泥为威胁，不断逼迫着他使用各种炼金术。
可惜那些的只是停留在物质表面的粗浅炼成根本无法令他做出有效的反击。而他所擅长的灵魂混淆也只能作用在生命体上，此时对于这些毫无生命迹象的空壳来说，还不如随手丢出的土块更有威力。
因为火焰的灼烧，水银蒸发后的剧毒气体就像毒瘴一样弥漫在树林里。虽然还没到能将视线夺走的地步，但树林里本就被挡住的少量阳光也因为这些剧毒气体的缘故，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奥莉斯芬尔想要利用透镜透射阳光进行反击的方法也被随之封印住了。
本来就没有收集多少的铁，在一次次的破坏中已经消耗殆尽。那具魔法师的尸体以及那三具人偶给对方的炼金术带去了近乎无尽的炼成材料，水银与白银，两者转变又回溯的反复炼成逐渐组成一张循环反复且无穷无尽的网。
“咚！”
抓住眼前人偶由白银回溯至水银的间隙，奥莉斯芬尔用一直藏在袖子下面，电池大小的容器，把它当做勺子一样，从人偶的身上挖走了一部分。
封堵住开口后，随即利用制作出来的藤蔓，裹住后高速旋转一圈，像抛石绳那样把它甩了出去。
“嗤！”
没来得及避开的攻击穿透了他的左肩，在对方没在他体内炼成之前，生铁附着在他手臂皮肤上沿着伤口及时阻断了那根白银尖刺继续深入。紧接着奥莉斯芬尔控制伤口处的血液，要把那团水银从里面排挤出来。
裹着血液的水银在离开皮肤前的一瞬炸开，就像一只海胆，把他的左肩撕裂的稀烂。
虽然白银海胆上附着的血液中有着微量的铁元素，但分量不足以拿来当成封印它的容器使用。奥莉斯芬尔只能把它们当成丝线来用，拉扯着还没能回溯成水银的白银海胆挡住了身侧魔法师抛来的硬币。
魔法师火焰魔法的真相在他看到硬币融化的瞬间就猜到了，倘若一对一的情形下，他可以游刃有余的利用金属或者树枝来吧裹在液态金属里的冰粒从中剔除出去。可是现在，光是避免被那些冻气把他的身体固定住就已经是拼尽全力的极限了。
“同时控制一具尸体和三具人偶，你的本体就在这附近吧，无名的炼金术师。”
“就算你猜到了那又怎么样，我想你刚刚丢出去的水银大概已经测试到了我所在的位置。但你以为你还能离开这里吗？奥莉斯芬尔。”
就像他说的那样，即便奥莉斯芬尔此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本体就隐藏在大概几百米之外的地方。现在他也不可能在对方疯狂的攻击中逃离这里数百米。
他所有的运气和胜利的可能性，早就在跟女孩分开的一刹那消失无踪了。
“在我死之前，关于那个女孩的消息能否告诉我呢，炼金术师。”
“擅长追踪的猎犬在你们分开时就盯上了那个人偶，她绝不会放跑任何一个猎物。即使它的外表看起来很像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但这也改变不了它只是个容器的事实！”
“……你这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顺便给自己打气吗，炼金术师。”
奥莉斯芬尔张开双臂，被架在半空，他的右手手臂已经在关节处折断，右腿也因为火焰的灼烧暴露出了被燎黑的腿骨。他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更像是怪物的年迈老人。
“你又是怎么想的呢，奥莉斯芬尔。”
直接击中痛处的质问让老人的情绪变得焦躁起来，他也反问同为炼金术师的对方。
“研究灵魂，把感情当做玩具摆弄的你又是如何看待那个容器的呢？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得到它的？”
“这种事谁知道呢，或许是灵魂混淆的缘故，我早已不记得最初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这样看来我比你要幸福的多，奥莉斯芬尔·阿巴斯。我来追杀你的目的十分单纯，只是想要跟你要回一样东西。”
“……”
“十四年前，在圣诞老人的故乡拉普兰，发生在麋鹿小镇平安夜前的故事，你还记得吗？奥莉斯芬尔·阿巴斯。”
“不，已经全都忘记了。”
“是么，那么割下你的脑袋之后，我会‘用’你的大脑仔细想清楚的。”
瞄准奥莉斯芬尔的脖子，锋利的巨大剪刀干净利落的闭合下去。可就在剪断奥莉斯芬尔脖子之前，老人却呆住不动了。
他变形的身体触电般不断抽搐着，仿佛一台精密的仪器突然出了故障。那些本应该是液体状态的水银纷纷像是腐坏的蛋糕一样凝固变了色，然后就像受到冲击的雪人，他的手脚和身体开始了抑制不住的崩坏。
“……奥莉斯芬尔——！！”
扭曲狰狞的嘶吼从残渣一样的黑色物质里响起，在没了人的树林里愤恨的回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