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比起地毯还要柔软许多的娇嫩草地,作为一个时常把各种常识观念牢记在心的一般良好市民,即使心里知道这里或许并非现实世界,艾思对于践踏这份娇嫩仍旧抱有一丝愧疚之心。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外加那位坐在他对面的自称莱斯维特·阿巴斯的男人。
“你要加点牛奶和方糖吗?亚洲人似乎很不习惯喝这个,或许我应该为你泡茶的。”
“……这份热情是闹哪样啊……麻烦请帮我加牛奶和糖。你……是奥莉斯芬尔·阿巴斯过去的……嗯,我的意思是说,你是过去的他?是这个意思么?”
结合以前看过的科幻电影,艾思向男人确认着他的身份。虽然他和自己记忆中厌恶的男人有着同一张脸,但两人表现出来的迥然两异的形象却让艾思极力想要把两人分开。说不定,说不定眼前这个男人才是瑟希莉一心想念的值得敬重的老师。
“不,这样片面的看法并不准确。我虽然可以自称莱斯维特·阿巴斯,但事实上我并不是完整的莱斯维特。我只是那段过去里的一小部分,是奥莉斯芬尔·阿巴斯舍弃掉的灵魂的一块碎片。”
“那么这里是哪儿?之前进来的那些无辜路人呢?”
“这里是失落之园,是奥莉斯芬尔·阿巴斯用来丢弃‘废弃物’的垃圾场。在这里每一块灵魂碎片都有着自己所属的世界,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嗯,假如是奥莉斯芬尔·阿巴斯自己打开了这里的入口,那么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有可能去往不同的地方。”
听到莱斯维特的解释,艾思立刻变得焦急起来。假如一切都如他所说,那么这里就是奥莉斯芬尔·阿巴斯用丢弃灵魂构造出来的巨大迷宫,想要在这个迷宫里寻找那些进来的人和出口,或许难如登天。
“那么你会对我做什么呢?”
“嗯?”
莱斯维特满脸疑惑的看着艾思,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质问。
“别跟我装傻。虽然我承认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对你提不起任何敌意,但是假如如你所说,这里是你的世界。那么我就是个闯入的敌人了,你会对我……或者说,你们会对那些闯入的外来者做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实在无法对你解释。因为我只是一个不完整的灵魂碎片,不论是对于炼金术也好,还是对于奥莉斯芬尔·阿巴斯这个人也好,我的认知都是不完整的。其他的灵魂碎片会怎样对待闯入者,这大概要取决于那些灵魂碎片是否危险。”
莱斯维特·阿巴斯的解释非常明了,这个失落之园里既有着像他这样看上去或许无害的灵魂碎片,或许也就有着十分危险的灵魂碎片,假如有人闯进了那样的世界里,那么战斗就无法避免。
02
“审判一切不洁之物,不可宽恕,断绝之刑庭!”
维森斯神父高举双手,洁白的圣洁之光好似阳光一样在他身上绽放,逼退了那些海浪般拍向他的泥土。同时他指引着那些金色光矢从天而降,如影随形的追逐着那个暴虐而疯狂的炼金术师。
“……嘎嘎嘎嘎嘎——喔喔喔——”
仿佛没有了语言能力,那个半边身子已经彻底变成黄金的炼金术师高声怪叫着,一面在维森斯神父和猎犬两人的夹击中逃窜着,一面用炼金术做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反击。
泥土、大气、树木、草地、乃至那些残垣断壁构成的废墟。周围的一切物质都被他当做材料来使用,即使是用来审判不洁之物的断绝刑庭,也能被那些仿造出来的‘纯洁物’强行突破。
“奥莉斯芬尔·阿巴斯!”
猎犬愤怒的吼叫着,狠狠一个鞭腿,正中目标的后腰。影子代替防具覆盖住身体,这次有着冥府之犬力量加成的踢击直接粉碎了那副肉体下面的脊椎骨骼。一点都不像人类的黄金怪物头脚近乎折叠着飞了出去。
“断罪术式其一,荆棘穿刺之刑!”
维森斯神父左手紧握胸前的十字架,右手伸向飞出去的炼金术师,纯洁光耀构成的荆棘将对方层层缠绕。
“断罪术式其三,净火熔炼之刑!”
橘黄色的火焰瞬间炸裂,洁白的火焰无声剧烈灼烧着。
“……嘎嘎嘎嘎嘎——”
金色的光芒在火焰中心爆发,将洁白然做白金的色彩还在继续深入着,直到它们转换为纯金,一颗巨大的椭圆形金蛋被练成了出来。
“滚出来!”
猎犬像炮弹一样飞跃出去,化身漆黑击穿空气,连残影都没有留下的超音速撞击径直撞向那颗金蛋。没有预想中的如何坚硬,仿佛真的就像蛋壳那样脆弱,完全看不出受到任何阻挡的猎犬右手掐着炼金术师的脖子,把他从蛋壳的另外一面撞了出来。
“你这混蛋到底是谁!奥莉斯芬尔·阿巴斯在哪儿?!”
泥土的缠绕挥挥手就能弹开,从地面伸出的尖刺还没触及身体就被从根部踢的粉碎,透镜投射出来的无色高温也无法驱散猎犬身上覆盖的那些影子。
在看到这个男人——奥莉斯芬尔·阿巴斯的一瞬间,就把魔法的最终使用方法用出来的猎犬把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当做武器,连续压制着炼金术师。
然而不论她多少次把那个男人的脑袋打得粉碎,踢碎他的心脏,捏断他的喉咙。这个怪物总能像个夜枭那样嘶吼着反击回来。
“状况有些古怪,猎犬!这家伙并非奥莉斯芬尔·阿巴斯本人,你的攻击再继续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
“那种事情,我也十分清楚!”
幽蓝色的火焰从猎犬身上燃起,它们顺着她的手臂攀上手中抓着的炼金术师的脑袋。可即使被这些恶毒的冥府之火灼烧着,那个怪物声嘶力竭且疯狂骇人的叫声依然没有停下来。
“噗!”
破了个洞的金色蛋壳发出一声沉闷的破碎声响,下一刻它就像个被刺破的水球,神秘的金色液体源源不绝的向周围扩散着。猎犬顺应自己的直觉,在这些液体接触到她之前赶忙退开,一个后跳来到了维森斯神父的身边。
“抓紧了,混蛋神父。那些东西非常不妙,我嗅到了某种剧毒的味道。”
肉眼可见的身高差距让那位想要尽力保持优雅的女士没有把手伸向维森斯神父的后脖衣领,她直接抓向身边这个全身充斥着厌恶神圣气息的高大男人的后腰,连同衣服和皮肉一把抓住。在神父高声的痛呼声中一个纵跃,来到了这片废墟的制高点,一面已经倒塌了大半的墙壁上。
“猎犬!刚刚你是打算直接剥掉我的皮吗!就算你心里有怒气,拜托你也别撒在我身上。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维森斯身边,刚刚解开魔法覆盖的猎犬同样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那个长相酷似奥莉斯芬尔·阿巴斯,半边身体都已经化作黄金的癫狂炼金术师并没有追击他们,更没有就此安静下来。那个炼金术师站在金色液体掀起来的浪花上,将嘴里发出的那些怪叫当做音乐,正在进行着一场混乱且癫狂的炼金术表演。
巨石刺破水面,从金色液体中拔地而起。一半黄金一半生铁的巨树就像虬龙,掀起浪花朝着天空腾飞而去。无数绿色的藤蔓搅动着水面,它们纷纷缠绕上巨石和巨树,下一瞬上面盛放的花朵中,无数的金色蝴蝶伴随着花苞的绽开而四散飞舞。
毫无美感可言,只会令人感觉心悸与不适的炼金术在男人驱使下不断练成着。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逻辑,好像纯粹就是一场炼金术的放肆发泄。
“喂,混蛋神父。先放着那个疯子别去管,你看这面墙壁,下面的图案好像有点眼熟。”
偶然间的一瞥,猎犬从他们踩着的坍塌墙壁上发现了值得她去留意的东西,那是一抹阳光下极为醒目的斑斓色彩。虽然它残破的只剩下了难以分辨的一角,但来自于身体深处的排斥感告诉猎犬,身边的神父或许对这东西十分熟悉。
“那个是……圣母画像!还有那个碎掉的雕像……这里,好像是一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