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瑞雾湖庄园北边的林子里响起了一阵枪响。这阵枪响消失不久后,一缕灰黑色的烟雾从林子里缓缓地飘了出来。
“少爷,我们打到了——好肥的两只野猪。”
“辛苦了。”
几个身穿黑色保安的制服的男人,各自身上背了一把霰弹猎枪,顺着小路,从林子深处走了出来。
其中四个人,两两扛着一根捆着野猪的圆木。
两根圆木上捆着的野猪很是肥硕,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致命枪伤,它们都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浑身都是鲜血,红色的猪血滴滴哒哒地流淌了一路。这两个可怜家伙,距离彻底死掉恐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间了。
“哥,今天又不是过节,你叫人进山林里面打猎做什么呀。”
坐在花园的长凳上享受着下午茶的黑羽,一边拿着银色的小勺将少许双皮奶送进嘴里,一边略为好奇地向樱白询问起叫人进林子狩猎的原因。
“我饿,没吃午饭。”
樱白从长凳上面站起,往那几个保安的方向迎了过去。
“午饭不好好吃,跑来家里的后花园野炊……”
“笨,你哥我现在吃不了那种东西。”
樱白皱着眉头,把手放在了其中的一只野猪身上。
“该死,这是只公的,用不了。你们待会找人把它的血放了,送去厨房吧。”
发现手边这只野猪是公的,樱白瞬间就对它失去了兴趣。她转身去摸另外一只野猪,幸好这第二只野猪是母的,正好是樱白要找的猎物。
她皱起眉头,将纤细的手指分别插入那只野猪身上的几个弹孔当中。本来就已经疼晕过去的野猪受到了更剧烈的疼痛之后,身体又一次本能地起了反应,开始凌空挣扎了起来。不过,它的手脚都被粗实的绳索绑在了粗木桩上面,整只猪被倒吊着难以挣脱开来。
红色的猪血浸湿了樱白的半截手臂,一股难以言喻的矛盾心情涌入了她的大脑。
“好恶心,我发誓,这种事情我只做一次,绝不做第二次。”
“那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边上的黑羽依旧乖乖地坐在长凳上面,手支撑着脸颊,轻轻地舔舐着手里的勺子。
“我这不是在寻找代替人类精气的食物吗……我可不想让林婉为了我,损失大片大片的记忆。”
“诶~为了林婉妹妹啊,哥你还真是温柔呢。”
没错,樱白之所以耐着性子,在这里虐待这样一只濒死的雌性野猪,完全是为了寻找人类精气的替代品——雌性动物濒死时释放出来的怨气。
同女生身上散发出来的精气一样,雌性动物濒死时散发出来的怨气同样也是至阴之气,可作为狐妖果腹用的食粮。
只不过,低效,又野蛮。
将濒死野猪释放出来的怨气全部吸干,也就只能保证一天不饿肚子而已。
和女孩子“深入贴贴”一次的效果差不了太多,反而还要残忍地虐杀一只可怜的小动物,而且要忍受皮肤上沾满黏糊糊血液的痛苦。
“少爷,你。”
“我尾巴怎么烧着了……”
每次吸食阴气的时候,樱白都会无法控制地露出狐狸的特征。
通常就是头顶上长出狐狸的尖耳朵,然后尾椎骨的位置延伸出一条毛绒绒的白色狐尾。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几分钟,然后过一阵子,她又会变回原样。
不过,这次不太一样。
在身体冒出狐狸特征的基础上,她的那条白色的狐狸尾巴尖儿上还出现了一团蓝紫色的火焰。
“灭火,快灭火。”
几个保安把手上的圆木连同捆绑在那上面的野猪放在地上之后,从腰带上取下水壶,将里面的水泼在了樱白背后的那条尾巴上边。
可是那根本没用,火没灭不说,反而看上去烧的更旺了。
“你个酒鬼,水壶里又灌酒了?”
“冤枉啊队长,这次水壶里百分之一百是水——不行你闻闻?”
起初樱白发现尾巴上的火,水好像灭不了,她还有些惊慌。
不过,当她发现,这火对她来讲,不但一点也不烫,她还可以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火苗在空中移动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这火好像一点也不烫。”
有不信邪的人伸手试着去摸,但是很快就被烫地将手缩了回来。
“不,少爷,这火好烫啊,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莫非,只有我自己不怕被这火苗烫到?”
樱白开始变得有些头绪了。这个从她尾巴尖上冒出来的蓝紫色火苗,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狐火。
传说中,狐妖能从尾尖或是指尖发出狐火,这种火忽明忽暗,没有办法被水浇灭,颜色深蓝,飘浮在空气当中,看上去很是诡异。
科学家认为,狐火就是磷火,即磷化氢燃烧时产生的特殊颜色火焰。
可樱白觉得,这种能由她意念控制移动的火苗,绝不是磷火这么简单。
蓝紫色的火苗一边绕着樱白的身周打转,一边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散发出来的温度,只有樱白之外的人才能够感受到,樱白自己只能感觉到火的位置,没法感觉到火的温度。
转身一看,被自己吸干怨气的野猪已经变成一具干尸。
手上沾着的猪血,还顺着她细腻的皮肤向下流淌,一点一滴地掉落在地上。染着鲜血的半截手臂,让她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娇艳之美。
“也就是说,少爷您能控制火焰?这就是少爷您的异能?”
“快看啊,明明那只公猪也死了,但它的尸体还是完整的。相反,这只野猪却已经发黑腐败了,这也太邪乎了吧。”
的确邪乎,樱白自己都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为什么同样是吸食阴气,从女生身上得到精气就不会有事,从濒死的野兽身上吸取怨气,就会把它吸干,而且身周会生成鬼火一样的东西。
樱白纤手一挥,将狐火降在那变得有些干瘪的野猪尸体上方。
那具尸体“哗啦”一下就被蓝紫色的狐火点着了,短短几秒钟之内,野猪的尸体就被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些许散到空中的黑灰。
“尸体一下子就烧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可以用来毁尸灭迹。”
她阴沉着脸,自嘲地说道。
“那个是狐火,一只盯着看的话会出现幻觉。你们这些一般人还是离它远一些为好。”
远处传来了少女的声音,仔细听,樱白周围的保安才明白,那其实是忠告。他们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和自家的小主人拉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姬音小姐?”
姬音是来自远东地区的巫女,因为祭祀仪式的失误,本应成为贡品被送往神界的她,被错误地传送到了瑞雾湖庄园里来。
按照神原家对她许下的约定。今天下午,她本应踏上前往东京的班机才对。
结果,她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让樱白感到非常吃惊。
“你,你不是应该回日本了吗?”
双手手搭在裙摆上的姬音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里是错误的时空,既不是我原先所生活的那个朝代,也不是我原先所在的那个世界。即便是到了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本州岛,我也没有办法回到我记忆中的那个村落里去了。”
“啊?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嗯,这是您的母亲告诉我的。关于这件事,我自己也验证过了,确实是这样。”
这样的结果,让樱白很是吃惊。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姬音是从另外一个平行世界过来的人。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变得复杂很多了啊!
“我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她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弄得神乎其神的。”
樱白自言自语的吐槽了一句。
姬音把手放在了樱白的肩上,让她不要为自己考虑这么多:
“比起这个,眼下最应该考虑的,应该是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是一名巫女,对狐妖略有了解,可以当你的入门老师。”
“一个巫女,当一个狐妖的入门老师?”
樱白指着自己的脸,向姬音问道。
驱除邪物,保护村庄,是她印象中对巫女的印象。
狐妖是吸食人类精气,并以此为生的邪物。
换句话说,狐妖是巫女的敌人——姬音没理由帮自己,更别说让姬音当自己的老师了。
“即便是妖,也分好坏。坏妖会毫无理由的伤人,是我的敌人。但樱白小姐您这样为人类考虑,遏制自己狐妖本性的妖怪,自然是好妖。身为巫女,我可以帮您在不伤害到一般人的同时,让您变得成熟起来。不过,您也要想我发誓,今后无论如何,您也要保持善心,不伤人也不害人,永远做一只好妖。”
“那是当然,我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自然知道普通人有多怕异能者。我将来一定会把我身上的这股力量用在正道上,却不会堕入邪道。”
“那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徒儿,我会教你,如何去使用你身上的这力量。”
姬音走上前一步,用手指在樱白的眉心处轻点了一下。
她的眉心上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符文,紧接着,这个没人能看懂意思的符号,一点点地从她眉心处消失了。
“这是什么?”
“契约,刚才你说的这番话,我写成了契约符文,刻在了你的眉心。如果违背,你会遭受焚心之苦。”
“焚……焚心之苦。”
“这种程度的觉悟,我觉得你应该要有。”
“不不不,我不是说我不会遵守。我,我会加油的……师,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