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雪地中的邂逅

作者:狂爵k冰炫 更新时间:2020/6/13 23:53:59 字数:2704

乔迪.乔奥达出生于那不勒斯王国的爱德镇——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死在这里,再不济也是在死后被埋葬在这里。

可惜的是,他的身躯将在那场最后的反击战中被火炮轰炸得粉碎,随即便被进击的钢铁洪流碾成土地的纹路。

但于此刻的他来说,未来的一切都闪耀着光辉——那是不会将人点燃的太阳的暖光。

乔迪坐在白色的雪地里,仰望着漫天的繁星,口中轻轻地哼着小曲。一如既往,他在努力将这星光想象成温暖的日光——可以让人自由奔跑、沐浴在其中的日光。这份无谓而有趣的工作,打自童年时那一次他依偎在祖母的怀里,听完祖母讲述的那个流传已久的童话后便开始了。

他仍旧记得祖母生前那慈祥而苍老的模样,起伏的沟壑生长在她那干枯的脸上,散乱的白发如同冬季的野草,深邃的银灰色的眼睛中,发散着岁月的光和热。每当祖母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静静地瞑目时,她身上就覆盖着霜一般的月光,那月光似乎与那双沧桑的眼睛融为一体了。每当乔迪看着祖母长时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心中就多出了一丝深深的恐惧与担忧,他总是会走上前去呼唤祖母,而祖母也会微笑着睁开双眼——她偶尔还会突然顽皮地大喊一声,将乔迪吓得往后一跳。

只有那一次除外——无论乔迪怎样哭喊着,祖母都再也没有睁开眼,保持着最后的安详。

之后,父亲来了。乔迪至今也忘不了,父亲凝视着祖母脸上那平静的微笑时的目光。

最终,按照父亲的话,众人并未将祖母的身体搬进棺材里,掩埋在泥土下——他们在家门旁无言地站立着,凝视着祖母那不动的安然姿态,直到新日破晓——

祖母的肉身在火焰中化作灰色的飘絮飞舞向金色的太阳,就像是飞蛾扑向红色的烛火。

她那烧焦的骨架仍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态。幼年的乔迪在远处凝望着那个颅骨,感觉它仍在微笑着。

她终于沐浴到了——不会将人点燃的日光。

那一天,大院中央的那个巨大的海蓝色冰块上出现了一个狰狞的裂痕,水从裂痕中流出来,如同血从伤口中流出来。后来,直至那个冰块熔化的晨曦,水再未从裂痕中流出,但是裂痕始终都在。

乔迪回忆着这些过往,眼角出现了一抹泪光——随即泪水便被风刮走了。

“喂,你在做什么呢?”一个柔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迪急忙擦拭眼角,脸涨得通红,他站起来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黑发的少女站在雪地上。

少女有着雪白色的肌肤,精致的脸庞,棕褐色的眼睛似乎总是在微弱地闪烁着。她围着深黑的大围巾,穿着朴素的褐色棉衣和带补丁的黑色外衣,白色的长裤下套着灰色的短靴,裤脚与雪地似乎交融为了一体。

“没......没什么,只是单纯地看看景色而已。”乔迪支吾着回答道,“之前我没有在镇里见过你,你是刚刚搬家来这里住的吗?”

“嗯。”少女思索了会后说道,“因为我才刚来这里,所以要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我正在这里散步,恰巧看见你坐在雪地里。”

“原来如此......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乔迪点了点头,说道。

“我叫安蒂娜.海希尔,你呢?”少女微笑着说道。

“在下是乔迪.乔奥达——海希尔小姐,您好!”乔迪鞠了一个躬,说道。

海希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说道:“不需要这么郑重啦!”

“啊——我本身就是在开玩笑啊。”乔迪扬了扬嘴,笑道。

海希尔的脸微微泛红,但很快便平复了下来,淡淡地说道:“那乔奥达先生您还真是个有礼的绅士呢。”

“谢谢夸奖。”乔迪飞快地接话道,“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都可以来找我帮忙——尤其是这一带的风景和地形,我可是相当的熟悉。”

“你说的这句话仍是在开玩笑吗?”海希尔问道。

“这并不是开玩笑,既然同住在了这个镇子上,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乔迪说道,“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海希尔,我可不需要你的报酬。”

“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在想这件事情。”海希尔笑着说道,“说实话,这个小镇的景色很好看。”

“是啊,尤其是在大雪后,镇西边的树林变成了白色的海洋,就像是新生了一样。”

“在一般人看来,雪季的森林都是萧瑟凄凉的,为什么你会形容它为‘新生’呢?”

“我的父亲对我说过,越是受重压的生命,就越是有着深厚的力量;真正懂得生命之美的人,是能够在生命将积蓄的力量爆发出来之前,就观察到其‘美’之所在的人。在我看来,那厚厚的冰雪下,正孕育着新的生机。”

“看来令尊对于这方面认识很深刻,巧合的是,我的父亲也是如此,他时常教导我此类的道理。”

“喔——那看来家父会很乐意与令尊相识的。”

“这么说来,你在仰望星空的时候,应该也能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吧......”

“偶尔会有,不过大多数时候我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对了,乔迪,你知道镇里那块有着裂痕的海蓝色大冰块吗,我在散步时注意到了它。”

“那个冰块就在我家的院子里,如果你对它有什么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如果可以的话就太感谢了!”

“没什么好谢的,毕竟那也不是什么脆弱或珍贵的东西,镇里的小孩基本都在那个冰块上坐过或躺过不下于三次。这东西都已经成了我们家的一个标志了,镇里的人一提到它就会想到我们家。”

“‘标志’?难道这个冰块不会熔化吗?”

“据我父亲所说,这个冰块在我的祖上搬来这里定居后的第一个雪天,就突然在一夜之间出现了,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怎样形成的。无论是夏日还是冬天,它都没有像别的冰块一样熔化过——其实我觉得,那‘冰块’更像是一个与冰块很相像的岩石。”

“那这可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啊——你的意思是这个冰块经历了有很长的岁月?”

“正是如此,这个冰块就像是我们家族居于此地的见证一样,大概已经有一百多岁了,比镇上任何一个人年龄都大。”

“这已经完全超出常识了......”

“我也怀疑过真假,可是最终发现,事实确实如此——这个冰块就像是岩石一样,一直都沉默地躺在我家院子里。”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想必没有人会相信——就当是我突发奇想吧,如果那些顽固的学者们看到了这个冰块,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我希望它永远也不要被舆论或谩骂沾染。”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我明白的——海希尔,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吧。”

“你喜欢太阳吗?”

“当然。”

“我也是啊......我觉得太阳在破晓时最奇美。”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看日出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

随后二人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这沉默维持了不知多久,乔迪看了看左腕上的银色手表,略带不舍之意地说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送我回家倒是不用......不过你明天下午三点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可以还在这个地方见面吗——我想近距离看看那个冰块。”海希尔微低着头,难为情地说道“如果会打扰你的家人,那就不用了......”

“没有这回事,我的家人一直都相当欢迎别人来我们家里做客。”乔迪连忙解释道,“那说好了,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在这里见面。另外,这几天我都没什么事,可以带着你把这一带都观光一遍。”

“感激不尽!”

“喔,一点小事而已,不用道谢。”

“那——明天见!”

“好的,明天见。”

二人笑着在雪地中分别——

此时初次邂逅的年少懵懂的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多年之后,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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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作者对前三章进行了修改,并在前文末尾加上了设定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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