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发生在自己还没有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世界线。
人类是否值得被爱——这是一个困扰了众魔女数千年的难题。人类与魔女之间的关系异常复杂：人类有时会爱上魔女，但是又是也会对抓到的魔女施以火刑。那么魔女这个种族，到底是应该爱人类，还是该恨人类？
爱，种族自会延续——因为身为人类的适格者的种子是必要的繁衍工具；恨，也无所谓，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种族不会轻易消亡。
我的生母——原谅我这么称呼她，因为她几乎没尽一个母亲的义务——曾经对我说：“不要去纠结这些东西。人类是一个群体，但也是由一个个不同的人组成的，里面有好人，也有坏人。遇上好人，要是适格者的话，你就上，为魔女一族繁衍；遇上坏人，你就杀，反正没几个人类有能力跟魔女抗衡。”
很奇怪的言语，但是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是，在那个世界，我从来没有遇上过生母口中的‘好人’，也没有遇上合适的适格者——坏人倒是遇上不少，当我用冰把他们的身体切割成无数片时，他们求饶，他们后悔，他们祷告……形形色色，但是从来没有一种能触动我的心。
吾心宛若死水，波澜不起；形单影只，宠辱不惊。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很意外地发现这个世界的人类居然不会魔法——在这个世界，科学取代了魔法的地位，人类学会运用科学的力量来达到魔法的水平。真是奇迹——其实也没什么，人类过去如何，现在如何，将来如何，都与我无关。
我就无牵无挂地在这片大地上行走，认识了许多人类，也认识不少跟我差不多的存在。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到这个世界的终焉，结果在某一天……
我遇上了一个孩子。
夕阳下，那个孩子孤零零地蹲在大树旁边，用小树枝挖土。看了他一眼，我就感知到这孩子是适格者，而且跟我的相性……非常好。
在旁边看了一会，就在我打算走近一步看看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穿着白色上衣跟灰色裤子的小身体站了起来，看着我，羞涩地笑：“大姐姐刚才是在看我吗？”
有趣。
“是啊，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挖土，”他不自信地看了眼周围，小声说道，“在跟我的朋友们一起玩，挖土建房子的游戏……”
怎么可能，这附近就他一个孩子，哪来的什么朋友。
“是哦，那么你的朋友呢？”
“噫！”他惊叫着后退一步，红着脸，用比刚才还要小声的声音说，“他们……对，他们回家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
看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朋友。
人类属于群居动物，尤其喜欢跟相似的人聚在一起，这在我看来就是在找存在感。
“这样啊~”拖长音调，卖起关子，“也就是说不需要我陪你玩，对吗？”
那孩子顿时失了声，张着嘴，看着我。
“那么，我就——”
“不不不，”孩子拼命摇头，举起手中的树枝往我怀里塞，“需要，需要，陪我玩吧，大姐姐~”
这孩子怎么……
“你家大人难道没有告诉你，”笑眯眯地对他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讲话吗？”
孩子脸上的渴求和喜悦烟消云散，他低下头，声音低落：“嗯……”
“怎么了？”
“没什么……”
“其实啊，我还是可以陪你玩的哦~”说完这句话后，那孩子的眼睛亮了，“因为现在的我是你的朋友嘛~朋友怎么能算陌生人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林修！”孩子急匆匆地喊出自己的名字。
“大姐姐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的名字可太多了，活过那么多的岁月，多拥有几个名字，根本就算不上是稀罕事。但是这孩子……我强忍着说出原名的欲望，笑着回答道：“大姐姐我啊，叫做古冰枫哦~”
随口编的名字，却让这孩子如此欢欣，傻乎乎地把这个名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遍，脸上幸福的笑容一刻都没有散去。
仅仅只是一个假名，仅仅只是一个捏造的身份，就能让他变成这样。
当时我不禁恶作剧地想，如果让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和经历后，他还会像这样傻笑着把名字翻来覆去地念吗？
恐怕不会的，因为人类终究是无法接受异于自己的存在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后来，化形为小孩子的我才知道，林修的父母远在别的地方工作；后来我才知道，林修由于相貌和性格的关系饱受孩子们的排斥，但这都是后话了。
我将永远记得那个下午，孩子脸上一片红晕，把手里的木棍递给我，邀请我一起来做那件幼稚到根本完成不了的事：用挖出来的土建造一个房子。
这孩子，值得我伪装成一个小男孩，值得我花费十多年的时光，值得我……去娶他。
古冰枫，原本是一个女性的名字。
——————
醒来时，眼里是天花板，眼角湿湿的，摸一把，一把的泪。
“自己……是怎么了？”低声问自己，是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的。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小时候跟古冰枫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不过与自己记忆中不同的是，梦里面的古冰枫似乎是一个身材很高的女子，一身白色的衣服——这就跟记忆中的有些偏差了，在记忆中，古冰枫见我那会明明是个男孩子啊……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哭了呢……
一转头，差点跟熟睡中的古冰枫亲上嘴。
……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不对，我不应该是睡在沙发上的吗？怎么会睡在自己的床上？
古冰枫闭着眼，红唇紧闭。
不得不说，不说话的时候，古冰枫真的是跟她名字一摸一样的：冰冷，却又艳丽。
微热的鼻息喷到脸上，感觉被喷到的那边烧了起来。
努力屏住呼吸，反方向转头，结果是白裙子的脸。
……
合着我们三个人在一张床睡了？
这也太淫|乱了吧！
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我可不想被人称作海王或是渣男啊！
慢着慢着……在心里安慰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OO，所以构不成海王；而且她俩一个是魔女，一个是幽灵……
好像百合也不是不可以。
“醒了？”胸口一沉——不，应该是说胸口的重量变重了些，低头一看，**之前站有佩奇，一张猫脸跟我脸对脸，差点没贴上。
“醒了就起来吧，”佩奇走了下去，“别问我发生了什么——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赶紧起来洗脸刷牙，准备早餐！真是的，早餐是万万不可跳过的啊！”
看了眼手机，立马起来。
昨晚的记忆也慢慢回到脑袋。昨天晚上，夏淮姐和如月十二月都留了下来，做了一桌子好菜，席间白裙子说想尝一块鱼，我就尝了。
记忆到此就没了。
“我吃鱼一般，但是也没有厌恶到会昏过去这种程度吧，”寻思着，往牙刷上挤满牙膏，开始刷牙，“难道……”
“对，白裙子实际上讨厌吃鱼，不过她在你昏过去之后才刚刚想起来，”佩奇的话在背后响起，“说完她自己也晕了……或许是小时候被鱼刺卡过，所以厌恶？但是也不至于吧~还有，你们五感共享的莫名其妙，有的传得快，有的慢，我是真看不懂到底是什么原理。”
的确。有的时候传得快，有的时候传得慢……比如现在。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背后那只灵飘的轻松无比，毫无负担，鼻子上还自顾自地冒着泡泡……什么神仙设定？鬼也是会睡觉的吗？
把漱口水吐到马桶里，洗完脸，开始准备……不，是热昨天晚上的剩饭。饭是不可能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
“好香……”热饭热了一会后，古冰枫睡眼朦胧地从卧室里钻了出来，勉强地走到我背后，一把抱住我。
“蹭蹭~”
“好了，赶紧去洗漱，”用力把睡眼惺忪的古冰枫推开，“早饭是昨天晚上的剩饭，所以不要太期待——”
古冰枫打着哈欠点头，走了出去。看到这番场景，刚想说些什么的突然我卡壳了。
如果昨天晚上我，因为一块鱼肉而晕倒的话，谁处理毫无知觉的我？又是谁，把我抱到床上？
“佩奇？”
“嗯？”
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
“昨天谁——”
“夏淮和古冰枫给你洗了澡，古冰枫把你抱到床上，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福利情节，所以不要瞎想——”
“不是，洗澡？”
“你脸都埋碗里面了，汤洒了一衣服，不给你洗澡换衣服，行吗？”
佩奇走进来，嘴巴里叼着跟小鱼干。
那袋小鱼干不像是我买过的东西。“小鱼干哪里来的？”
“夏淮给买的，孝敬我的。”
夏淮姐啊……看来得抽个时间给夏淮姐打一个电话谢谢她。不仅仅是为了昨天的事跟佩奇的小鱼干，还因为古冰枫——
为什么我要为古冰枫谢谢夏淮啊，她自己不会谢……算了，还是一道说了吧。
看了看时间，大概热的差不多了。
是时候吃饭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