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的时候，花零打电话过来了。”
林修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从碗里抬起头，看着慢条斯理啃肉的佩奇。
“她，说什么了吗？”还没等林修开问，白裙子就急匆匆地开口问道，“是不是查到我是谁，也查到杀我的人——”
“冷静点，”佩奇打断白裙子的话，放下嘴里的肉，“在我说出答案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白裙子。你的答案将会决定我，是否会把花零告诉我的信息告诉你。”
“佩奇……”不管怎么说，这种东西藏着掖着都不太好——
佩奇白了林修一眼，林修立马低下头，不说话了。
“那么问题呢，问题是什么，”白裙子没有注意到林修和佩奇之间的微笑互动，她一脸急切地想知道问题，“快点告诉我，我会立马回答的。”
“很简单的问题：作为亡灵，你会不会恨生者？”
古冰枫突然放下碗筷，眼神灼灼地看着白裙子。
林修的反应就要激烈多了，当听到佩奇的问题，林修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这算是什么？亡灵？生者？听得好中二啊！当她抬起头想吐槽一番时，却发现背后的白裙子愣住了。
“？”
“林修，”林修转过头，看见佩奇一脸的沉重，“亡灵跟生者，是两样东西。死去的，永远不再是活着的，这是天道。变成亡灵后，他们会用与生者不同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世界。
“我还在林家的时候，见过许许多多的亡灵……他们大都，都迈不过生死那道坎。生死关是所有人都要过的，但是真正迈过的，没几个。谁不想活着呢？如果死了，又后悔了呢？”
“白裙子她……”
“她也一样，”佩奇看着面色凝重的白裙子，继续说道，“她曾经是一个活着的人，现在则是一个鬼。你看她，像是能迈过那道坎的人吗？”
不像。
林修不得不承认，佩奇的眼光很毒。换做是自己，可能真看不出来。不过也难怪，一个人没病没灾，为什么不活下去？
“我……不知道，”白裙子闭上眼，“我不清楚你的意思……但是确实，我——我有的时候是真的嫉妒你们。”
她低下头，睁开眼去看自己半透明的手：“现在的我是被叫做背缚灵是吧……能够通过与林修的链接来感知这个世界，我能感受到阳光的暖意，饭菜的香味，以及被人关心时心中温暖的感觉……嫉妒，真的很嫉妒。
“我记不起来我生前是什么样子，但是也一定是可以沐浴阳光，可以吃可口的饭菜，也是有人关心的吧……一想到这里，我就真的想——”
“活过来？”
白裙子一愣，随后对佩奇的话表示出了赞同：“嗯。”
佩奇低头叹气：“这种心态啊……我在很多亡灵身上见过。先是嫉妒，然后是愤怒，最后被怨恨吞噬，变成怨灵。林修，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会问那么奇怪的问题了吧。这不好笑，这世界上可笑的东西并不多，真的。”
“那你觉得是该爱人类呢，还是恨人类呢？”林修惊讶地看向说话的古冰枫，古冰枫毫无自觉地笑着，“这是个类似的问题啊——生者跟人类是差不多的东西吧？我觉得恨不恨、嫉不嫉妒这种东西其实无所谓，不必被几个字眼束缚住了。”
“古冰枫，”林修张大了嘴，“你……恢复记忆了？”
古冰枫摇摇头：“并没有，只是觉得……佩奇的话有些……”
“我的话如何不需要你来管，古冰枫，”佩奇不由分说地掐断古冰枫想要继续说的念头，“几个字眼？呵~这个世上的所有人，哪个不是被几个字眼给束缚住了？包括你我！！！！”
佩奇叫出来后，突然陷入了沉默，低下头继续啃那块肉：“吃饭，别说了，吃饭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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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啊，”莉莉丝一边笑，一边放下文件，“不行了，让我笑一回。啊哈哈哈哈啊哈！！！”
“你不要太过分！”花零看着狂下的莉莉丝，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狠毒，“凡事都得有个度！”她已经开始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没尽全力把这个疯子给推向死亡。
“对不起啊，”莉莉丝抹掉眼角的泪，嘴边的弧度没一丝丝下降，“我错了。我好歹也是负罪之身，不该笑得这么猖狂的。”
花零皱起眉毛——问题是在这里吗？！
“算了，”莉莉丝端正身体——现在的她是萝莉形态，“你给我看这些，是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花零转了转眼睛，觉得这么说不太对，于是补充道，“关于这个女鬼的事情。”
“啊，是关于这个啊，”莉莉丝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个完全无关的问题，“你听说过，温水煮青蛙吗？”
花零觉得这个问题没表面这么简单：“听说过。”
“那么，你听说过鸟兽尽，良弓藏吗？”
“听说过。”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人们总是避而不谈实质、而是用差不多的东西进行所谓的规劝呢？”莉莉丝笑着眯起眼——那里面是狠毒的光，“因为都怕得罪人啊，直说出来怕会结梁子，婉转一说，你高兴，我也高兴。”
花零觉得话题不对。
“但是有的时候需要直接说出来——比如这个女鬼的事情，如果直接说出来的话，只要处理得好，就会变成你们口中的好例子，好榜样，现在？！”
莉莉丝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现在爆出来，怕不是得臭死！这下好了，名声没得捞了，还掉了快金字招牌，有趣吧？”
“你——”
“都说正义不会迟到，”莉莉丝伸了一个拦腰，从沙发上跳起来——花零办公室里的沙发质量一般，根本不够看的，“那，迟到的正义算什么？”
莉莉丝戏虐地笑道：“算个屁！”
花零的表情阴晴不定。
“那么，你要爆出来吗？这些资料我都看过了——你找我的理由我大概清楚，无非就是让我做做场外人来看看你场内人的做事。材料收集的差不多，但缺乏关键性的证据，这完全就是你拼凑出来的一个故事，谁会相信？”
花零慢慢握紧拳头。
“你的上司会相信吗？你的下属会相信吗？或许会，或许不会——那么，这个社会会相信吗？一样啊，他们都是人，”莉莉丝伸出一根手指在花零面前晃悠，“而人就是有一个特性：就算是见到事实，又是也会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
“我会把这件事情上报的，”花零抬起头，直视莉莉丝的眼睛，“我会让那个混蛋付出代价的——”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莉莉丝看着面前这个怪物，不由得感概：明明都活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会抓着那点东西执迷不悟？公平？正义？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的话，为什么自己还会好好地站在这里呢？
“你这么做，就算你是华国异常处理局的总局长，也会被人忌惮，”莉莉丝笑道，“有的时候连写点写实的东西都会被投诉，何况是把现实给爆出来呢？”
花零颓然地落回自己的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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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伪装失忆的第n天，还是没人看出我的伪装。
今天早饭的时候，有幸见识到了佩奇被怼的样子，很高兴。不过引起我兴趣的，还是那个亡灵。
很有趣啊，这个幽灵。
尽管说黏在林修后面让我有点不爽，但是还是能忍受的——因为她跟我有点像。
魔女跟幽灵像？魔幻现实。
呼~
有些亡者是会羡慕生者的。这种羡慕，有时是会过渡到嫉妒，再过渡到怨恨的——我有幸见识过，但是我把那些东西都杀了。
对，杀了。化为虚无的真正死亡……对于那些存在来说，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解脱：灵魂都没有了，还用的着去烦恼，去嫉妒，去怨恨吗？
换做是以往的我，看到那只背缚灵后第一反应应该是杀掉吧……但是她跟我很重要的人连在了一起。
杀掉她，是会伤害林修的。
本来是把她当作处理对象的，但在今天，我忽然觉得，这个幽灵跟我有点像。一样的迷茫，一样的不知所措——在是否该恨人类的道路上，我们的心态不谋而合。
但是她与我分道扬镳了：她承认自己是嫉妒生者的。
我是无所谓。人类如何，与我魔女无关。不过这个背缚灵作为人类的生涯……真是短得可怜，从天而降的不幸给她的生命画上了句号。人类，这个物种，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那种德行啊——不，应该说是所有的物种都是这种德行才对。
呵~
当时随口说的话被佩奇惦记上了，估计她开始怀疑我是否是假装失忆吧？
无所谓，只要林修还认为我没有恢复记忆，那么我就会演下去——直到她承认对我抱有类似于恋人的感情。
这是我的初衷，是我的目的。
那一天会远吗？
吃完饭后，我坐在餐桌边喝着林修端给我的奶，看她在厨房洗碗的身影，背后是那个背缚灵。在我后面，佩奇正死死盯着我。
好想……只跟林修一个人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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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好想来几张月票啊……咸鱼躺.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