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奇没在感伤中沉多久：“为什么徐晴会那么做？为什么——”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佩奇停止飞奔的四腿，傻眼似的看着林修，“徐晴，你的那个学姐，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假的了。”
“那——”
“她决心在这个世界里实现一个梦，我觉得这方面你比我要清楚。”
林修不说话了。他知道徐晴想要什么。
“可是——”
“这世上没有多少可是，林修，”佩奇严肃的说道，“你太天真了。你应该知道徐晴想实现她的梦想，会干什么吧？”
“……会杀掉我。”
然后进入佩奇所说的那个轮回。
“没错，因为只有杀掉你，才能进入轮回。轮回，就是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消耗你们关于现实社会的记忆，并填充虚假的回忆和镜像，最终让虚假的记忆成为正体，让现实成为假货。”
“那么，我死了多少次了？”
佩奇饶有兴味的看着林修：“我本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一点的，因为这里面的你，心里只有徐晴……嘛，我不清楚你到底死了多少次，但是我估计啊……”
林修竖起耳朵，集中精神等待佩奇口里的答案。
“你再死两三次，差不多就没了。”
“……”
“是这样吗？”
“嗯，如果再极端一点的话，大概只要一次，你就彻底没了。”
“这样啊……”
林修低下头，轻声的笑起来。原本以为彻底沦陷还很远，尤其是在被告知还有几次的机会的时候——现在才意识到，原来那是最乐观的估计。
自己，其实只要再死一次，就彻底玩完了，是吗？
“你想在这里沉沦吗？”
“不想，”林修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一团火，“我不想沉沦，我不想——”
想回到现实社会，想再次见到那些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就算她们在自己的脑海里已经淡薄成了一堆影子，哪怕在佩奇灌注记忆后，她们依旧是空壳——
但是自己还是不想沉沦。
但是……徐晴……学姐怎么办？
林修抱住自己的头，缓缓的蹲下去：“佩奇，徐晴……学姐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佩奇是个妖，自认是不懂得人类感情的，但是此时此刻，她能从林修身上感受到迷茫。
林修在迷茫，不知所措——因为徐晴，就只是因为徐晴。
“我只是个妖，我不懂得所谓的人心。在我看来，人类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虚假。其实要是你沉沦下去，我觉得也不错——起码到时候你能获得这个世界的真实。”
“佩奇？！”
“别误会了，我只是想表达一个观点：我没法帮你决定。就算我帮你决定、说你要逃出来，那又怎么样呢？如果你自己都不想逃出来，我帮你做的决定又有什么意义？”
“……”
“救人者当学会自救，不会自救的人就像是想要灭火的火柴、扑向火焰一般——懂吗？”
林修点头，面色平静。佩奇完全无法根据林修的表情来揣测他此时的想法：“他是真的懂，还是假的懂？”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对林修说，“既然你懂的话，那么久不需要我多废话——”
“轰！！！！！”
一人一猫同时向一个方向看去。
“这是？”佩奇能感受到烟雾里藏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气息强大而又扭曲，让她感觉不舒服。
林修低下头，看到佩奇周身毛发竖起：“佩奇，那个是——”就算林修只是一个普通的魅魔，不，他连普通都算不上，但是他也能感受到那个东西的不妙。
那种感觉，如同厕所里的蛇。
“啊，很不妙的东西。退后，林修，那绝不是你能对付的。”
佩奇上前一步将林修护在身后，严阵以待。徐晴深呼吸，从深坑里站起来，她什么都没变，什么都变了。
“啊啦啦，你这个猫妖要保护林修吗？”从烟雾里传来的声音妖娆中带着点冷意，声音的主人徐晴一步步从深坑里走出来，她低着头看向佩奇，猛然嗤笑。
“没想到啊，这个场景居然会如此的好笑、如此的滑稽！”
徐晴哈哈大笑，眼里却一丝笑容都没有：“你是在瞧不起我嘛，佩奇~”
明明徐晴一个动作都没做，但是佩奇汗毛倒竖，猛然跳起。
野性的直觉告诉她，如果不跳起来的话，可能会死。
一条粉色的触手突然从林修面前的地上冲出，林修都没来得及反应，它就冲着佩奇奔去。
“唰啦！”
触手瞬间被佩奇切得粉碎，落在地上无力的蠕动。
“果然呐，佩奇没那么容易对付。”明明招数被佩奇化解，徐晴一点都不慌甚至还轻轻鼓起掌。
佩奇落在地上，脸色阴沉的看着自己的爪子。
林修注意到佩奇在看什么：“佩奇，你的爪子？”
“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触手的触感不对劲，那个东西没有实体，准确说——“完全是由魔力构成的嘛？”
“啪！”一个响亮的响指。
“bingo~正确~但是没有奖品，”徐晴在原地轻轻转起圈，“看来佩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那么我就不用劳神费力的解释了，我就可以——”
语气瞬间疯狂起来。刚才徐晴她的优雅、她的冷意是压力锅的锅盖，而此时的疯狂正是压力锅内部的东西：“我就可以全力杀死你了，林修！”
佩奇跳到林修背后叼住他的衣领，飞起来。
无数条触手从林修原本站的地方破土而出，张牙舞爪的向林修扑过来。
“唰！”看不见的爪击将靠近林修的几条触手切的粉碎，但是更多的触手前仆后继的向林修扑过来。
“真实难缠！”
无论佩奇斩断多少触手，无论她怎么消灭那些触手，它们都会再次再生。
就像是烧不完的杂草，就算是灭不尽的飞蛾。
“只要魔力有限的话，只要拖的时间够久，就能彻底拖垮她。但是她——”她的魔力似乎无穷无尽，这是在缠斗后佩奇唯一的想法。
“那么直接瞄准触手的本体会怎样呢？”
佩奇试着向徐晴释放几道斩击，但都在半空中被触手挡住了。
“看来不行啊。”佩奇陷入被动，完全处于下风，假设徐晴的魔力无限，那么佩奇迟早会落败，到那时林修将会被杀掉，然后轮回启动，自己也被牵扯其中，沦为笑柄。
“其实不是没有解决方法，只要……”佩奇的眼睛落在林修的脖子上。只要再来点血，再来点血的话……
就算林修不会道法，只要佩奇摄入足够多的血液，她就能摆脱封印，发挥出自己百分百的力量。
但……
“算了。”佩奇最终还是放弃，她施法丢下火焰。
“火焰？”数道触手伸出把徐晴围得密不透风，从开始到现在，徐晴一直站在原地没移过地方，“星星之火，又有何用？”
那点火焰在铺天盖地的触手面前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无力，徐晴实在是想笑：“根本就是无用功，黔驴技穷了吗？也是，那么为什么还要战斗？老老实实的把林修扔下来不行吗？”
那点火焰落在触手上，开始燃烧。
“噗！这点火焰，能干什么？烧火做菜？”
徐晴开始还能笑，后面久不能了。
因为那些火焰蔓延到了其余的触手上，而且——
“无法扑灭？”
无论徐晴采取什么方法，火焰还是能燃烧，而且火势还有加大的趋势。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虽然不擅长魔法，但是不代表我不懂得如何对付魔法啊，”佩奇在心里发笑，如果触手不是那么多的话、排的不是那么密的话，她是根本笑不出来的，“那个火焰利用的是魔法的特性，所以只要还有一丝丝的魔力，它就能继续燃烧。徐晴，你的触手是由魔力组成的，而你的触手排的又是那么密。
“打败你的不是我，反倒是你自己啊，我还是真没想到，那么bug的能力，居然会被小小的火焰制裁。”
“你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徐晴从触手的包围中跑出来，咬牙切齿，完全不见最初的优雅：“为什么我的触手……我的触手会……”
她看着原本保护自己的触手陷入火海，沉默了。
“原本这个火焰只是为了恶作剧才研制出来的，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效果，徐晴，你还敢说什么吗？”
徐晴猛然笑了，那些触手瞬间消散在空中，而火焰缓缓飘落，在半空中消失。
“果然。”
“……”
“只要有魔力，就能一直燃烧吗？”徐晴伸手剪掉自己头发末端烧焦的地方，“知道这个特性之后，只要不放出触手就行了。没错，佩奇，最难对付的不是别人，就是你。”
“别人？也就是说这个虚假世界里还存在对付你的人？”
“谁知道呢？”徐晴一脸无所谓的从背后抽出一把长长的刀，瞬间来到林修面前，高高举起刀，“你猜吧，佩奇！”
“呜啊！”
“别乱叫！”
佩奇叼着林修以分毫之差躲开刀，刚才那把刀是冲林修来的，不是冲佩奇来的。
“说我是最大的威胁，还砍林修？这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