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西风夹带起连绵的黄沙,裹着层层灼人热浪向前翻滚,眼前的世界模糊而致命,逶迤的沙岭上,一个疲惫的身影在缓缓挪动。
这个身影一袭长及膝盖的黑色风衣,衣角似被烈火焚烧过一般,露着龇牙咧嘴的毛边,没有骆驼,没有行囊,甚至连水袋都没有,就这么形单影只地出现在北地的沙海王国中。
到底有多久没品尝过那滋润、甘甜的味道了呢?水政咽了一下干涩梗阻的喉头,晕乎乎地想着,如果现在能有哪怕一滴露水能流淌过那里,一定是件天底下最美妙、最奢侈的事情了。不过现在,他也确信,至少在这一秒,绝对是痴心妄想了——眼前连海市蜃楼的绿洲影子都没有。
水政沮丧地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天空,幽兰深邃,晴空万里,顺带烈日当头,灼人的光线将本已精疲力竭反应迟钝的他,刺得有点头晕目眩。
“噗!”水政毫无预兆地一头栽进黄沙中……
红色?怎么又是红色?我讨厌红色!不!不要那样!为什么要这么做?什么?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的结果吗?你疯了……
水政挣扎着猛地睁开眼,一摸脸,满是汗水,还有,泪水。
可恶,又做那个该死的梦了,他在心里咒骂道。一抬眼,才发现天色已昏暗,俨然夜幕。
我这是在哪儿?他不禁警觉起来,撇头观察四周,不远处,烧旺的柴堆发出噼啪的脆响,一个围头巾的男子背对着他在烤火。
水政强忍着饥渴尽可能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来。
“终于醒了吗?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没救了呢!”裹头巾的年轻男子还是听到了些微响声,转过身来看着一脸错愕的水政,微笑着问道。
“是你……救了我吗?”
“没有啦,谈不上救你,看你倒在沙丘上,给你灌了点水而已,大概你不记得了,我的水袋口都被你咬破了。”年轻的男子笑着数落水政的“恶行”。
“是……那样……吗?”水政略显尴尬地扬了扬半边眉毛。
“呵呵,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反正也用了挺久了,被你咬破也正常啦!”男子似乎缺心眼一般,笑着摆摆手。
“吃点吧?”他从火堆里挑起烤得黑乎乎的一团东西,问道。
经他这么一说,水政立马感到自己肚子的抗议声原来如此之大,不免叹了口气。
“好!”他表示赞同,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到火堆旁,接过男子手中的食物,一口咬下去。
“嗯,味道不错啊,什么肉?”水政边大嚼特嚼边转过头来问。
“唔——乘你小睡的这会儿,抓了几只沙漠岩鼠!”
“什么!咳咳咳……老鼠肉?!”水政差点没吐出来。
“是哦?货真价实的沙漠岩鼠,应该味道还不错吧?啊!对了,我放了点孜然,看你的装束,不像是我们北部边境的人哦,可能吃不惯吧!”年轻男子乐呵呵地又从火堆中挑出另一团烤熟的岩鼠肉,做了一个要递上来的姿势,“要不要再来点?”
此时的水政脸色有点发青,连忙摆手道谢,“够了够了,不要了不要了。”
“呵呵,好吧!”年轻人很是善解人意,不再强行推销自己的老鼠肉,将递在半空中的东西收回自己面前,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怎么会一个人徒步穿越这片沙漠的?”年轻人好奇地问。
“正好有非办不可的事,这沙漠是必经之地。”水政言简意赅地答道。
“没带任何补给?”
“唔……一开始没想到会这么大片沙漠。”水政抹了把杂草丛生般的络腮胡子,答道。
“你要去哪儿?”年轻人又问。
“中央城邦……大概……现在是叫这个名字吧……”
“啊!那应该会要经过佩索都镇的吧?”年轻人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对的,肯定得经过佩索都,你看,要不要跟我同行?”
“和你一起走?”
“嗯!瞧,反正我们是顺路的,更何况,一个人在沙漠里也不太安全,我们结伴走还能相互照应点。”年轻人发出邀请。
“这……”水政有点迟疑,虽然年轻人看起来不像坏人,但总觉得有点来路不明。
见水政为难的表情,年轻人又指了指栓在不远处的**驼。
“你看,我的骆驼上还有些水和干粮,应该够两天的行程,总比你再去找水源来得轻松点,能节省不少时间,如果你有非办不可的事的话。”
确实是个好主意,水政暗想,现在可没时间再去找水源。
“好吧,就按你说的,一起到佩索都。”
“太好了,有个伴这旅程就不必那么孤单了,我叫穆萨,你呢?”
“水政!很高兴认识你,嗯,也很感谢你救了我!”
“别在意啦!”穆萨一边摆手一边伸了个懒腰,“总不能看着同族躺在那里见死不救嘛!”
水政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隐隐作痛,同族吗?真是个令人讨厌的说法,他默默地想着,用手抚摸了一下胸口的那枚银翼信物。
算了,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会还有人记起了吧……
这样想完,他干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了穆萨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