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
安惜缘神色淡漠，琉璃般的绚烂明眸中，隐约藏着对眼前少女的不满与敌意。
她仅是举着黑色古剑，架在后者的优美脖颈上，冷声提醒道而已。
上官落语苦涩一笑，轻轻点着螓首，表示自己输了。她尽数散去运转的灵力，也褪去周身弥漫着的书卷气息，重新变成了那个手持古经、气质儒雅的清秀少女。
叹息、疑惑皆涌入她的心头，对她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她原本是和师妹不相上下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抵挡不住师妹愈发强劲的凶猛攻势。
那滔滔不绝的剑道神通，以及无懈可击的星华月芒，又或者是始终高她一线的磐石底蕴，都让她产生了一种面对圣子大人般的无力感。
还有不知怎么的，师妹似乎在着急什么东西，一直皱着精致双眉，情绪变得颇为急躁。
“师妹，是落语输了。”
上官落语毕竟是书院学子最向往的同窗伴侣，心性修为上佳，品行也是落落大方。她输了是事实，因此也敢作敢当。
安惜缘不再理会她的复杂表情，转身一拳打碎空间，从半空中跳了下去。
她对周围爱恋倾慕的眼神置若罔闻，身影没入人群之中，去寻找那个小小的家伙。
预感告诉她，他已经出事了……
……
“圣女大人，我认输我认输。”
妖娆少女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这一举动也恰恰使得迎面而来的无可匹敌的强悍火焰停留在她的面前几寸，让她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高温，而没有伤害到她。
她的对面，蒙着面纱的白裙少女的炽热双眸几欲喷出焚尽一切的赤红圣火。不过少女似乎在克制什么，又好像在为什么东西着急。
“找我对战可以，但是不要动别的心思。”
唐梵璃留下这句简单的话，转身离去，婀娜多姿的娇躯在妖娆少女的眼中，犹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让她只能仰望，无法触及。
离开黑暗的空间之后，白裙少女仰着螓首，眺望着西方逐渐坠落的夕阳，知道今日的朝阳盛典，也即将结束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到那个地方，然后找到那个小废物，再慢慢地询问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吧……
“唉，可惜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师弟，竟然是一个剑脉尽数断裂的废物……”
“谁知道呢？他隐藏的挺好，如果不是大长老的孙女首先发现，谁知道这样的一个废物能混进养气书院……”
“他今天被那位打击的太惨了，啧啧啧……”
唐梵璃的心情瞬间低沉了下来，她仅是凭借听到的喃喃低语，就隐约猜到了她离开后，他发生了什么事。
本就没有熄灭的灵力火焰再次被心里莫名的情感点燃，即使他是废物，却也不能任由这些蝼蚁去嘲讽。
正当她打算动手去惩戒一番时，一阵剧烈的金白气息直接降临。在这片区域内，除了美眸赤红的少女，其他所有人都被这股强悍如同天威的灵力气息压倒，动弹不得。
待到浓郁的道韵气息消散后，一位身穿黑色长裙，手持黑色长剑的清冷少女，面若冰寒、气若玄霜。
安惜缘将眸光从上方投向四周，除了不远处的白裙少女，众人皆被她深渊一般的高绝实力所震撼，甚至目光所过之处，没有人顶得住那藐视众生的神情。
她看着对面的少女，少女也同样看着她。也许是绝顶天骄之间的共鸣，又或者是女人之间的直觉默契……对方和自己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无形的威慑在两人中展开。恍惚时，似乎有着醒目的火花与闪电在两双截然不同的美眸中传递。
唔……达成共识？针锋相对？冥冥预感？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她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
一条细弱的水龙清吟一声，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宏大雄壮。它向前冲锋的姿态，在外人看来，显得无力和苍白，就像临死之前做出的挣扎，可笑至极罢了。
对比之下，与水龙相撞的锋利剑气，在极速飞行的过程中，大量吸取破开的云层意境，将森寒的剑意，抹上了心悸的阴影。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水龙被剑气纵向劈开，然后直直地击打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清瘦的身体远远地斩出这个空间，最后从半空中重重地落在地上。
何稻絮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颤颤巍巍地抬手，奢求擦去自己吐出的残留在空中的血色痕迹，可是他走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了……
他将所有的灵力，以及神魂意志添加进水龙吟里，不求它为自己取得胜利，只希望能抵挡住剑气的攻势，他也就满足了。
事实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水龙被剑气轻松破开，他都看在眼里。那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内心树立的美好幻想、修炼意念，随之化为了万千水珠，消散不见了。
剑气入体，仿佛撕裂了他的胸口，也将他残破不堪脆弱如纸的剑脉，再次冲击开了无法补救的伤口。
他天生剑脉断裂，是他从修炼初始一直以来，隐藏的最大的秘密之一。
她的剑意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肆虐般的破坏着血肉筋骨，其中受到伤害最多的，便是断裂的剑脉。
他动弹不得，疼得脑海一阵发晕，几近死亡的痛苦让他心魂俱灭，冰冷而没有尽头。
“呀，原来……你天生剑脉断裂呀，难怪被我一剑击溃呢……废物……”
武凌艺持剑站在他的身旁，低头看着他的精致小脸，欣赏着来之不易的作品。
“我该说你幸运呢，还是不幸呢？天生剑脉断裂，天底下没几个修士会是这样的吧？”
旁人听后，脸色犹如染坊的布缸，什么颜色都有。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有轻声辱骂的，也有大声嘲讽的……
剑脉是修士体内特殊的脉络，当然也有人的剑脉变异成了其他脉络，但总体的作用是不变的。它能帮助修士感悟剑意，从而踏入剑道领悟，修行剑术等等。
有人并不修习剑道，体内的剑脉会荒废，却不会断裂。因为断裂，就说明修士彻底的和剑道无缘了……甚至还会被剑道所克制……
恶意针对的剑气入体，破坏力将会翻倍提升，严重一点，则会……
望着他嘴角的鲜红血渍，武凌艺勾起嘴角，暗叹这么好的容颜竟然长在了这样废物的身体上。他本来平庸的天赋，被断裂的剑脉拖成现在的狼狈样子，真是可笑的不幸。
何稻絮费力地睁开眼睛，眸中一片空洞和混沌。他艰难地思索着，才从脑海中想起当下发生的事情。他看着少女，少女的脸庞好像蒙了一层雾，即使看不清五官，他依然能判断出那份藐视和轻蔑。
“你记住，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只是凑巧遇见了你罢了……你长得很可爱，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呵……”
武凌艺不再理会死尸一样的他，转身离去。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生怕被这位大小姐针对了。
小人儿缓慢地侧头，望着黄昏时刻沉落的夕阳，心中荒凉，神念欲死。
至于那些仍旧响起的嘲讽声音，他已经听不到了……他想哭，眼泪堵在了眼眶里掉不出来。
谁会在意一个剑脉断裂的废物呢？
……
“怎么了？”
柳若潇见她破解了自己的一招之后，疑惑地问道。
黎千殇笑而不语，眯着眸子变得狭长而威严，犹如一条尊贵的巨龙，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她听到了一声龙啸，伴着弱小细微的水道波痕，形成了一条滑稽到不行的水龙。
水龙吟啊，她记得这道神通好像是瀚海后期，一位平地王朝的旁系的术法神通。珍稀程度一般般，失传了也不算太可惜的那种。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仿佛凋落的花朵，凄美而娇弱。
等了几年，总算见到他了呀……那只凤凰的好弟弟，她的弱点应该就是他了吧……
『……真可爱……』
黎千殇暗暗地赞叹道，丝毫没有被他显露在表面的剑脉断裂的事实所影响。她和他的那位姐姐有相似的地方……真龙主要看眼缘，因为没什么东西能比它们强。它们都是最强的了，还会顾及自己的选择强不强吗？
湘女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眼光看向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小家伙，莫名地感觉到熟悉，以及些许的顺眼……
他的背影，真的很像至理感悟中的那个他……柳若潇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准备先放下眼下的战斗，去看一看再说。
“等一下，你要去干什么呀？”
“要你管。”
“呵！”
两位绝美少女各自不屑地轻哼一声，走出黑暗空间，进入人群中，隐匿身影偷偷地潜行过去看一眼。
而当她们走到之时，小人儿早已消失不见了。
……
何稻絮在头晕目眩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蠕动着嘴唇，轻轻地呢喃出两个字：
“……大叔……”
他眼前的高大修士，蹲下身子，探出手向他的体内汇入一道精纯而温和的灵力，将他无比糟糕的身躯的情况稳定住了。
“是我，我来了。”
罗正歌活了将近三十年，心境修为比较坚固了。可一见到小朋友凄惨悲凉的样子，他差点落下泪来。
周围依旧议论纷纷，什么废物什么垃圾的声音不绝如缕。小朋友躺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还一直受到旁人的嘲弄……
“我们走。”
大叔轻柔地背起他的小身子，脊背感受到了他的微弱心跳，像极了一条垂死挣扎的小鱼，期盼着活下去。
何稻絮的小脑袋枕在罗正歌的肩膀上，望着幽暗一点一点地将光明吞噬，黑色蔓延了明亮的穹幕，一如他早晨来的时候，黎明未至的奇妙时刻。
黄昏已过，朝阳盛典在一片欢腾中完美落幕了。
他闭上双眼，眼角流下了一滴忍耐很久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