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中央灵山山脚。
“妹妹,你快看那里,那个本体是璇玑神草的小家伙,终于出现了!”
青年伸手拍了拍坐在一旁休息的少女,语气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遥望风景怔然出神的清秀少女,闻声一愣,眨眨美眸用不太相信的语调问道:“你确定?你不会是故意哄我开心的吧?”
“哎呀,你自己过来瞅瞅就知道了。”霍照钧看着她有点神经错乱的表情,便拽着她的胳膊示意她过来看。
霍照涵趴在岩石上张望片刻,动人俏脸的神情逐渐丰富起来,先是无聊再是惊讶,最后皆为惊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数日前在神树遗留的主坑相见,我无心说道让小璇玑来灵梦阁这里,没想到他真的来了。”少女展颜一笑,明亮的双眸闪过难以捉摸的幽蓝色彩。
“妹妹,我们将他直接拿下,还是……”霍照钧打量着远处的小家伙,不错的道德品质让他不想对这个小朋友动粗。
霍照涵捻着一缕秀发,思索了几个呼吸后说道:“直接拿下还是算了吧,我们至少不能对小孩子动真格的吧……所以,我去把他骗过来,到时候对付那女人也有一些把握。”
“行,妹妹你去吧,加油啊,你大哥在后方为你坐镇。”青年旋即点头,推着她的香肩,催促她尽快行动。
少女白了他一眼,但他嘿嘿一笑,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她略微整理好服饰,确认没什么外在缺漏后准备上前哄骗小人儿。
结果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柄墨黑色的古朴长剑从天而降,犹如一道漆黑的雷霆划过空际,顷刻间垂落下来,笔直地插在她九尺旁的巨大岩石上,剑柄余留的力道仍让其左右细微摇摆,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倾世绝艳的清冷少女如影随形,白衣袂袂踩风而至。她并无妆容,素面朝天却美的惊心动魄,仙气飘渺不似凡尘之人,周身环绕的星华月芒将她衬托的如梦似幻、圣洁无瑕。
“……惜缘……天骄……”
霍照涵紧咬银牙,一双美眸中腾起了两团幽蓝色的奇异火焰。眼前仙子般的人儿,实乃她命中注定的克星啊。踏浪前行赛她输给这个人,灵梦试炼中央灵山位置又被其击溃,她堂堂准绝顶天骄,三番五次吃瘪受阻,这口气她真的咽不下去……
一旁观火的霍照钧,眼睁睁地看着清冷少女降临,心中骇然无比。他急忙爬起身子站在自家妹妹身边,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但眼中已是十分警惕了。
她太强了,强到他们两人加起来都不能在她手中走过一百招。而现在她横隔在那里,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安惜缘平静地注视着如临大敌的兄妹二人,琉璃般的眸子透出些许的淡漠之意。心思玲珑的她,当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她来了,自然要让他们知难而退,甚至彻底死心。
“走,还是不走?”她轻启檀口,声音仿佛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凭什么?”霍照涵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嗓音微微地颤抖,又带有几分沙哑。
“就凭……”清冷少女蹙着黛眉,追忆了几秒钟后淡淡说道:“……我和他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这个词落入神色狼狈的少女耳中,看似能分析出诸多的破绽,仔细揣摩,又觉得这借口真的天衣无缝。
是啊,他们本就是天生一对。一个是统御银河星海的清月明辰,一个是相伴而生、气象纷呈,且镇压万千邪祟凶煞的璇玑神草,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改变他们同源同生的事实……
“……呼……行……”霍照涵认命般的点点头,向着眼前无瑕仙子低沉地说道:“我认了,但只是认你们神星神草的共存关系……”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选择你的,幽蓝冥草……”安惜缘不禁莞尔,清浅笑意浮现在樱唇嘴角。
本体被识破,霍照涵并不觉得意外,她做了一个深呼吸,饱.满的胸脯看起来挺有料,但无意瞥见对方的似乎比她还要大一圈,她不免生出全方面被压制的无力感。
“你赢了。哥,我们走吧。”少女失魂落魄,伸手握住身旁青年的手腕,缓缓向着远处离去。
安惜缘不再理会败退的两人,转而将视线放在努力登山的小家伙身上,目光柔和稍带些许的宠溺。
降临前,她就已经布下屏蔽阵法,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不会知道。
『小,我会尽快清理所有靠近这里的人的,你我山顶再见。』清冷仙子拢起一缕飘扬而起的秀发,半是不舍半是痴迷地望了一眼他的可爱小脸,莲足轻踩微风,完美的玉体娇躯翩然飞离此处。
当然,她随身的黑色长剑,也化为一抹幽亮的黑光,瞬息飞向天空不见了……
何稻絮心念微颤,转过小脑袋环顾周围,企图找到突然极为想念的绝美师姐。半晌,他失望地收回目光,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
明明感觉她就在附近的,怎么会找不到呢?
……
适应了有如实质的盛大光线,眼前的风景,确实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何稻絮幻想的,是长虹贯日伸手触天,或是流云异象缤纷斑斓,再不济也有一览山河视野无极,可是这些想象的东西都没有,除了日光炽热火轮巨大,山顶一片空旷寸草不生。
他擦去额头淌过脸颊的晶莹汗珠,一对白糕似的小脚丫踩在温度不低的山石表面,虽然谈不上舒服,但他皱着眉头也算忍耐下来了。
『师姐呢?师姐在哪里?』
山顶光秃秃的,并没有什么非常出奇的地方。此处不仅人迹罕至,而且精怪灵妖也销声匿迹,将漫无天际的煌煌日光,渲染了几分不祥的颜色。
“师姐?你在不在呀?”
何稻絮把两只小手捧成小喇叭状,放置在粉嫩嘴巴前大声呼唤着。整个山顶回荡着他青稚软糯的嗓音,那音腔之中的迫切与期待,突显了他此刻的不安宁。
大声喊叫了半天,依然不见那道纤细出尘的清绝身影。小人儿有些丧气,脑海空白了很长时间,呆呆地倚靠在一块岩石上不知所措。
师姐不在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胸口传来了丝丝凉意,透过他苦闷的胸腔抵达脑海,拂走了他若有若无的焦虑感。
明月被灵草本体拘回了胸口正中心的位置,此刻在灵草的有意操纵下,释放着皎皎辉色清扫着他的苦闷。
是的,着急也没有用,冷静下来后,何稻絮准备下山再去找找,实在找不到的话……那就找不到吧,只能说他们有缘无分,不能怪什么。
走到山顶边缘,他仰望着碧蓝色的天空,似乎想到了某个不对劲的点。再低下头,茫茫云海犹如洁白的棉花,一直延绵到天的尽头。
『到底是什么呢?』
就在他听天声俯仰世间辽阔时,诡异的黑暗逐步吞噬着午后的太阳,将昏幽泼洒向了整个灵山,以及茂盛古林崇山峻岭。
何稻絮福至心灵,发觉自己一路走来,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真实的生灵,一个都没有。
这件被他疏忽的事情,真的细思极恐。他横穿大漠,途径古镇,总是能发现一同进入灵梦世界的学子,化形与没化形的皆有。
而登顶灵山的过程,何稻絮没有发现一丝一缕的生命精气,也就是说其实没有生灵抵达过这里。
一股无形无影的巨大恐怖笼罩了他,明明是一个大热天,他却背流冷汗如临深渊。
这种感觉,身体和心灵皆有。一方面来自于古怪的猜测,另一方面则来自说变就变的罕见天象。
抬头看天,一块巨大的黑影缓缓遮住了绽放光芒的金黄烈日。无边的黑暗缓步降临,直到圆日完全被黑影覆盖。天空之下仍有光明,但诡异的昏幽仿佛剔除不去的沙砾,散落在这片山河的每个角落。
『……这是……日食……』
何稻絮看过一些记载天文异象的古籍,判断出白昼突然昏黑、骄阳慢慢消失,差不多就是罕见的日食现象了。
日食,也叫日蚀,是其他星象遮住太阳产生的自然现象。古老时期的人民通常认为日食产生,将会警示世人有不吉利的大事发生。
他当时阅读文字的时候并不理解,现在直观此等天象,他算是明白了……
因为头顶的诡异黑轮,降下了一道震碎空间的强大气息,光影径直垂降在中央灵山山顶,也是在刹那间改变了整座灵山的和谐韵味。
还是同样的草木山石,表现于外的气息道则截然不同了。无形的怨念从山脚汇聚,沿路吸收了隐藏在角角落落的负面情绪,恐惧愤怒绝望以及憎恶疯狂滋生,化为数以万计的灰暗流光,飞向了山顶,没入了阴幽气息中。
何稻絮抬起小手挡在自己的脸蛋前,避免如此庞大的剧烈罡风影响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等到风平浪静后,放下了手臂,同时也看到了站立在山顶中央,身材修长风度不凡的幽暗身影。
他静默着,修身的精美书袍无风自动,伴随的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尽显读书人特有的翻覆乾坤胸怀天下的豪迈气质。而他又握着一只朴素简单的毛笔,一股儒雅温润的君子之风迎面袭来,似乎天底下所有形容翩翩俊才的美好词汇,都描绘不出他那谦和恬淡的悠长韵气。
如果抛开他周身弥漫的不尽负面情绪,他真的完美无瑕,真的惊艳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