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他仰着小脑袋，脸色不见半分尴尬与羞愧。
仪静少女微微一笑，照常伸出玉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还不够，她手掌下滑，抚过他的眉角眼畔，最终贴在了那张可爱小脸上。
“柳师姐作为声名显赫的绝顶天骄，实力自然不必多说。”何稻絮笑着，慢慢道：“刚才的一番小斗，我一直处于下风，几乎没有还手迎击的机会……嗯，虽然有一点失落吧，总得来说还是挺高兴的。”
柳若潇静静聆听着，不忘撑起灵力气韵形成屏障，为他挡住不曾停歇的雨。
“和一位同境界的绝顶天骄对决，压力真的很大很大。不说我能从对抗中维持住局面，我甚至连师姐的身影都找不出来。”
何稻絮低着小脑袋，哑然轻笑后，挠挠头道：“我本来想着我拼尽全力，能让师姐出剑应对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已经表现的很好了，不用在意太多。”她出声安慰道。
稚童摇头，正色道：“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陈述一个我以前不愿意面对的现实罢了。”
他主动拉住美人儿的素手，一边缓慢走过青石小径，一边畅然道：
“和刚进书院相比，我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进步了。不过偶尔想来，发现自己越是修为精进高深，就越是身处于未知领域里，面对的问题随之增多。
弱小时，以为接触到天空仅仅方寸之大。而实力迈进时，天空霍然广阔，变得无边无垠、没有尽头。我站在地上，抬起头，云端上站着一位又一位的巨擎强者，那是我不可及……也不可望的恐怖存在。
饶是如此，当我在起跑线徘徊不前时，诸多同辈同龄已经把我远远甩开。我后知后觉，努力奔跑，再次发现我自己跑得很慢哎……”
他说着说着，噗嗤一笑，似乎被自己没头没脑、前后不搭的话逗笑了。
“不过也好，至少望着无数人的背影，能时刻警示我不要因为一点点的进步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仰望星空，脚踏实地，或许才是一个普通人的行事准则。”
半晌后，柳若潇轻轻颔首，柔声道：“说得很好，看来你真的有仔细思考过你现在的处境状况，我很欣慰，也很高兴。”
“我一路犯了不少的错，所以做完事后总要三思一下，这样或许能收获不少。”
“挺好的，汲取教训、总结经验，长久下来，确实会让人有截然不同的改变。”
何稻絮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那你觉得，你自书院求学至今，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收获呢？”她有意引导道。
“非常重要的收获……肯定是有啦，但具体是什么，我想了很多很多次，可每一次都感觉答案似是而非，难以捉摸一样。”他不假思索道。
“还有这种说法吗？”
柳若潇不禁莞尔，绝美娇颜倾露笑容，亦是那般倾国倾城、魂牵梦萦。
“我说的是真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他撅着小嘴。
“我当然相信你，因为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眨眨美眸，顾盼灵盈有神。
稚童蓦地生出一股心花怒放的感觉，使得他侧望着的大眼睛，光彩愈盛，仿若星子熠烁、明月溢华。
被人认可，或者被人理解赞同，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好的奖赏。
“你知道吗？有一句诗歌，隐晦又唯美的写出了你所说的那种感觉。”
“等等，我好像记得这句诗歌，让我想想……”
何稻絮当然激动不已，小脑瓜飞快转动，在记忆中回想着那句话。过了几息，他绽开笑颜，颇为开心地说：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嗯，是这一句没错。”她弯着清眸，与他一齐分享喜悦。
“嘿嘿。”他笑着，像是试图得到她的夸奖。
“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逆流而上去追寻她（他），追随她（他）的道路险阻而漫长。”
“没错，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把它衍生一下，或许也能大致表示你的感觉了。”
何稻絮点头，两只小脚丫的步伐轻快有致，即便细雨润湿了石板路，润湿了他的裤脚，沾在了那对白皙凝脂的光滑脚踝上，依然不妨碍的大好心情。
“只不过，你再想想，这句诗是否真的能表达你思而不得、冥冥有感的感觉呢？”
柳若潇不急不慢，徐徐娓娓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本就心溢怜爱，所以说话时，都是如这润物之雨一般温柔。
“我觉得……可以吧。”
小人儿似乎失去了原本的自信，语气略带踌躇。
“我这样问你好了，小稻子，你真的觉得自己一路走来，遇到艰难险阻、尝过酸甜苦辣，从而拥有了非常重要的收获吗？”
回应她的，只剩一片轻雨漫漫的淅沥声。
他松开了她的手，低着头，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
山林朦胧，匿在一层清白的浮光中，犹如淡笔描绘的书画，秀丽、精典，又不失一股苍茫渺远的意境。
周遭的草木花卉，皆淋着微雨，叶片花瓣随之轻轻摇摆，更显几分鲜润欲滴。
何稻絮又凭空生出了一些迷惘，信誓旦旦随即化为了乌有。明明回顾过去，收获不浅才对，可诸多话语卡在喉咙，硬是无法吐露一个字。
难道说，自己其实一无所获吗？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雨丝落入水面，激起了叠荡不休的涟漪。叮咚作响的水流声，牵引了他迷茫的思绪，他像是魔怔了一样，呆呆地走过去，蹲在河畔，望着水面中的自己。
呀，熟悉的脸庞被扯得支离破碎，他惊愕不已，感觉自己好像和倒影一样，扭曲得不成样子。
鬼使神差地，他顺势跳了进去，留下“噗通”一声。
『？！』
柳若潇见状，立马快步走到溪边，捏动符文术法，打算把他捞上来。
结果，他自己站了起来，浑身湿透却安然无恙。溪水不深，仅漫过他的腰间，以他纤瘦的身子，也是可以站在水中不被冲走的。
“好凉快。”
何稻絮憨憨说道，抬起小手抹了一把脸颊。
“傻瓜。”
仪静少女嗔道，对他招手，示意他赶紧上岸。
他摇头，逆着溪流走了几步，恍然大悟道：“我的收获，好像还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