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是多虑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精神状态有点不太好呢？”
烛言语气温柔，眸光款款，仿佛一位贴心的大姐姐，为他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何稻絮有些明悟，听见她说多虑之类的话，便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她所说的那样。不过他现在懵懵懂懂的，对事物的认知存在一个雾里看花、水中捞月的情况，似是而非的答案，很容易就让他从心里感到认可。
“是啊，最近十天我都在与异鬼战斗，现在想想可能是真的有点累了。”
“那你就放心居住下来吧，这段时间你好好放松放松，劳逸结合有助于更好的发展，不是吗？”
“嗯，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何稻絮呆呆地看着她轻抿唇瓣、笑意浅淡的模样，再一次地陷入对其无可挑剔的美颜中的沉溺。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会隐居在山林中，无人知晓、无人拜访、无人陪伴……这太可惜了，就像是暴殄天物一样，虽然用这个词去形容并不贴切……
“小客人，你还好吗？”
“哦哦，我没事。”
烛言的脾气很好，被他不礼貌地直视了几次，她未曾流露出嫌弃憎恶的眼神，也没有说出一些让他感到不舒服的话语，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犹如静谧燃烧无声无息的烛火，明亮、舒适、优雅。
“你是修炼者吗？”
“嗯，略有些许修为在身上。”
何稻絮不信，但不会傻乎乎地说出质问怀疑的话，他浅浅吸了一口茶水，一边品味一边打趣道：
“和我相比如何？”
“自然是比你高几分的。”
烛言被他逗乐了，弯着嘴角，美眸泄出几丝笑意，犹如晚冬初春时节融化的素雪，晶晶亮亮，清冷不寒。
“好吧好吧，我不管走到哪里，总是会遇见很多很多修为境界比自己高的人，这让我觉得没有成就感哎。”
“你年龄尚小，修炼到目前境界已经算很出色了，至于你所见到的修为比你高深的人，不过是用更多的时间慢慢堆积出来的，你不用太气馁。”
烛言心思玲珑，明白小家伙的异样的情绪。她懂得抚慰人心，仅是一番浅显的道理，却蕴含着包容理解的情意，话语未落多久，就将他的情绪彻底抚平。
“再说了，你若是真的羡慕境界修为在你之上的人，那你就应该更加努力的修炼，争取尽快地追上他们，甚至是超越他们。”
何稻絮深呼一口气，简单说道：“很难啊，不过我确实在努力了。”
“甚好。”
两人沉默片刻，他又继续问道：“你在这无人问津的山头生活了多久？”
“几十年还是上百年，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依稀记得我来到这座山的时候，山里开着一朵朵花瓣修长而细碎的红色花朵，十分美丽妖异，我很喜欢，就定居在此，希望以后每年都能看到这类鲜花。”
“然后呢？”
“可惜啊，自从我来了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野生的红色花朵了，这份遗憾驻留在我心里，化为一道抹不去的阴影，上面落满了灰尘，无论我怎么擦拭，都擦不干净了。”
“这种红色花朵，真的像你所说的无比美丽吗？”
“因人而异罢了，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
小人儿有所明悟，心灵仿佛被打磨得更亮了一点。他看着眼前的古典美人，那一丝不苟的头髻，浅淡完美的妆容，精致婉约的裙饰，怎么看都像是专门梳妆打扮了一下，去面对情郎一样。
“你不感觉到孤独吗？几十年如一日，日复一日地过着同样的生活，每天喝茶看书修炼，多么枯燥无味啊。”
“是有些……不过，我都已经习惯了。”
烛言轻笑，饶有趣味地说：“习惯是一种力量，当你长时间地去维持做一件事情，它就会成为你的习惯，使你自然而然地去做这件事情。”
“有道理哎。”
何稻絮点点小脑袋，侧首望向门外，不见红雾滚滚、赤霭滔滔，唯有一轮血色圆月，静挂夜幕，与孤山相衬，倒是褪去些许诡异，剩余几分清冷。
“山上冷吗？每日清晨那会儿，露水最重，水汽湿润得很，岚烟浓厚，气温下降厉害。”
“当然，所以我特意弄了一个火炉，用来生暖煮茶，抵御山间寒冷。”
两人说话之时，炉子上的水壶已经冒了白烟，水汽鼓鼓而动，将壶盖顶得跳动不已。
水烧开了，她提起水壶往茶壶里倒入开水，旋即又将两人的茶杯倒满。茶杯有一点点隔温的作用，何稻絮将茶杯捧在手里温暖手掌，不觉得刚刚烧开的开水十分烫手。
“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不是，我是你们所说的……天外来客。”
“是参与问道大会的外来修士吧，天外来客这个说法，主要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和不太知晓问道大会的人才会使用的。”
“你住在山里这么久，也知道问道大会的事情啊？”
“嗯，我还未定居在此前，于世间遇见过一些年轻人，他们来自于你们世界的各个宗门。虽然说他们境界实力不一，性格也千奇百怪，但身上都有一股朝气蓬勃的气息，像早晨的太阳，霞光万丈。”
烛言回忆着，嘴角笑容不减，说道：“你也一样，就是身上的朝气更柔弱，像堪堪露头的太阳，和你的年龄有关。”
“怎么又跟我的年龄扯上关系了？”
“我只是，几乎没见过像你一样大小的小孩子，在这个年纪就跑出来参加问道大会。”
“正好遇上了，不来白不来呗，反正有玉牌绑定死不了人，多多积累经验、找找机缘也是非常不错。”
“确实，都说小孩子沉不下心喜欢玩乐，若是真的让你枯坐修炼，别说我这几十年，可能你坐上一两个月就无聊透顶了。”
“哎，我竟然无法反驳。”
他乐呵呵的，精致小脸上既不羞也不恼，跟美人儿颇为畅快地交流着，仿佛二人不是今日相识，而是多年未见友情依旧的老朋友。
“话说你们是怎么称呼我们的世界的？叫羡天吗？”
“是啊，我很好奇为什么九天之一的羡天会是这副模样，根本不符合我心里对羡天的模糊印象啊。”
“其实羡天这个叫法，还是因为问道大会的缘故，我们本身的世界之名，你想知道叫什么吗？”
“想，很想。”
“叫森罗鬼域。”
“有点……可怕，说出来怪吓人的。”
“还好吧，羡天如此环境，不如正如森罗鬼域这个名字吗？”
何稻絮没有反驳，两只大眼睛莹亮明澈，好奇地望着她，静静等待下文。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们的养气书院，曾经的无上圣者在漫漫星河中寻找到了九块小世界，用道则和法力缝合拼接在了一起，借用古籍中记载的九天之名，为这九座小世界起了名字。”
“哇哦！”
“如此通天彻地的手段，我也是敬佩不已，向往至极。”
“哎对了，你说你修炼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修为比我略高几分，到底是多多少啊？我不相信你是前三阶，起码得是后三境。”
“很聪明，我的确是后三境，具体就不透露了，害怕打击到你的幼小心灵。”
“我也没那么脆弱不堪。”他嘟囔着。
“还有一个问题，在你们眼中，我们就像过客一样的存在吗？”
“不是像，是就是，你们的出现，无非在森罗鬼域乃至九座小世界，都属于惊鸿一闪。世界不会因为你们的到来或者离去而发生巨大变化，知道你们存在的人，不会太过深入你们的过往和发展，完完全全把你们当过是在客栈暂住的旅客，时间一到，你们自然会走的。”
“原来是这样……”
“不过嘛，我不会把你当做过客的。”烛言煞有其事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