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刘兰，于周一因突然昏迷入院，起初推测原因是由于受到丈夫去世的打击，除了有明显的旧伤与劳累过度的痕迹外，身体数据一切正常，但却迟迟未醒，疑似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青姝拿起放在床边的诊断报告，十分贴心地开始告诉许杰大致的情况与一些推测。
“病人唯一的异常点在于脸色时不时变得苍白，原因理由皆不明，但一小时之内都会恢复原状，一天大概出现两至三次。”
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病床上躺着的刘兰，柳眉紧皱。
“但今天这次已经超过了两个小时了，脸色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更加苍白了，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紧紧包裹着着母亲的手，少女身子微微一颤，明明是那么温暖的手掌，此刻却仿佛冰凉入骨，直入心底。
缓步走到病床前，青姝蹲下身子，轻轻将惊慌失措的少女拥进怀中，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目光饱含柔和与丝丝不忍，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接着说道。
“小兰，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尽全力查清病因，阻止病情恶化的，但我也不会说谎，至今为止我们确实仍找不到任何线索。”
求求你……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要再说了……
“准备好。”
不要……
“迎接最坏的结果。”
……
晶莹的泪珠止不住地闯出，滑过少女滑腻的脸颊，染湿了青姝的白大褂，却根本无法完全抒发少女内心的绝望。
明明说好只是昏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口中的咸味扩散，此刻少女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无助，那么地软弱无力，她甚至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妈妈自己该如何活下去。
过去的走马灯浮现在眼前，一幕幕跟妈妈的画面闪过，少女这才清晰地感受到，原来母亲已经任劳任怨地照顾了自己十几年。
过去要忍受那个人的欺压殴打，哪怕之后，也要为了自己早起晚归辛苦赚钱，此刻她苍白的脸颊仿佛在叙述她累了的事实，在告诉自己，她十几年和蔼微笑背后掩盖的真相…….
青姝小心翼翼地松开少女，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叹了口气。
“姝姨，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看着，让她好好静静吧。”
“嗯，交给你了，不过关于你和她的关系，之后可得好好跟我解释清楚。”
意味深长地撇了许杰一眼，青姝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自己也需要好好静一静。
青姝当医生也有许多年了，这种宣告场面也不是第一次经历，毕竟不管怎么努力，有时候，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无法承受的家属有，发怒大闹的家属也有，每当这时，她都无法也不可能保持平静去释怀。
病人的去世，最无法接受的莫过于医生。
自己本应拯救一条生命，本应让他/她重回健康，但却最终无能为力，于是眼睁睁地见证了他/她的消逝，之后甚至还要将自己的无能告知其家属。
他们或悲痛欲绝、或怒不可遏的行为，都仿佛一根根锐利的银针，狠狠扎进她的心中。
果然，无论经历多少次，还是不可能平淡地看待这种事啊。
稍微，有点想喝酒了呢……
青姝离开病房后，许杰在门口左右看了看，然后将房门给锁上。
少女还跪在病床前，瞳孔涣散的眸子仍在冒着泪滴，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
“啧。”
砸了砸嘴，许杰压低脚步声走到她旁边，蹲下身捡起掉在一旁的帽子，用力盖在了少女的头上。
“别哭了，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欸？”
魏依兰猛地回头，浑浊的双瞳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啊，他跟自己说过他会解决的，他向自己承诺过的，今天也是因此而来的，他一定有办法的。
如果是他的话……
少女像是四处游荡的蜉蝣，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着许杰胸前的衣服，哽咽着向他发出请求。
“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我拒绝。”
许杰表情平淡地拒绝少女的请求，在魏依兰震惊的神色中，他轻轻摘掉了她的眼镜，一双死鱼眼透过刘海正视着少女泛红的眼眸。
“要救她的不是我，而是你。”
没有在意她困惑的视线，许杰站起了身，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我只说一遍，听清楚了。”
“等……等一下，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
“你的妈妈不是你救是谁救？”
“可……可是我。”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现在的情况是你可以救你的母亲，你选择救，还是不救。”
许杰有些烦了，都这个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在磨蹭，只好直截了当地给她两个选项，打断她的犹豫了。
魏依兰有些茫然，老实说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救妈妈，万一她搞砸了怎么办？那可是自己的妈妈啊！
一想到万一自己失败的后果，她就有些不敢下定决心。
少女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略显消瘦的身体，过去坚强支撑起这个家的她如今软弱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仪器的声音一下下回荡在她的心中。
咦，自己是在犹豫什么来着？
妈妈都这样了，自己还有犹豫的理由吗？
难道自己会选择其他的选项吗？
既然一开始就注定要选择救，那么只需要去执行就够了吧。
就像以前妈妈没有犹豫地在那个人面前保护自己一样，自己也不应该有任何犹豫地选择救她吧！
少女咬了咬唇，她有点理解为什么许杰摆出十分不耐烦的表情了，她甚至有些开始厌恶那个软弱的自己了。
厌恶那个单纯、胆小、犹豫不决的魏依兰……
少女抬起头，这次没有丝毫躲避地跟许杰对视着，瞳孔不再溃散，也没有一丝犹豫，无言地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
“终于开始像点样子了。”
嘴角勾起，许杰露出一丝笑意，将眼镜重新给她戴了上去。
之前眼镜的存在是为了遮挡她的软弱，所以他将它摘下来了。
现在眼镜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她的坚强，所以他将它戴回去了。
“那么现在，任务第二阶段，正式开始了。”
PS：这章是补昨天的，晚点还有一更。（；´д｀）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