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当人死的时候,就是他的世界毁灭之时。
No1:
沉没少女的世界毁灭记录
在强光的刺激下,我睁开眼,盯着贴近鼻尖的雪白天花板。
“咦?”
我似乎浮在空中。
我尝试着扭动身体,却差点沉了下去。好不容易重新探出头来,才发现原来是房间被水淹没了大半。
“世界末日到了吧。”我平静的在心中得出结论。
“不好了姐姐,”芙劳尔慌乱的游进我的房间,“家里被洪水淹了。”
“嗯。”
“世界末日到了!”
“嗯……快把衣服穿好,上学要迟到了。”
“世界末日也要上学吗?”
我用手刀敲了敲她的脑袋:“只要地球没有炸掉,就得去上学。”
芙劳尔灰溜溜的游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漂着。
“那么该怎么办呢?”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潜入水中,摸索着找到衣柜的位置从中取出校服,“果然湿透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还是只能手忙脚乱的在水里换上了校服。毕竟我现在的衣服也是完全湿透的,只不过是从一套湿透了的衣服换到另一件湿透了的衣服而已,如果只是外服被浸湿的话倒还好,内衣贴在皮肤上的感觉可真是无法言喻的不适,更别说白色校服浸水后会变得透明,让我不得不在这个热死人的大夏天加穿一件重的要死的外套。
换好衣服后,我游到了客厅里,发现妈妈和芙劳尔已经开始吃着早饭了。
我震惊的看着飘在水面上的盘子和里面的煎蛋,扭头看了看泡在水里的厨房灶台。
我游到芙劳尔的旁边,拿起属于我的盘子里的筷子,想要为眼前无厘头的一幕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连一早醒来世界被水淹了这样的事都能发生,用沉在水里的灶具做饭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了。
吃完早饭,用随处可见的水洗了洗脸后,我便朝着泡在水里的窗户游去:“那么,我就先去上学了!”
“路上小心!”
我应和着妈妈的嘱托,深吸一口气,潜到水里从落地窗向外游去。
15岁的爱丽丝的世界,迎来了毁灭日。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天是骑着鲸鱼来上学的。”斯黛拉游到我的身边。
我满脸愁容的看着湿的粘成一块儿的课本,无力的应付着她:“嗯嗯嗯,鲸鱼……”
“就不能再惊讶一些吗!”
我看了看在水里嬉戏的热带鱼,叹了口气:“我已经不会再觉得惊讶了。”
“安静安静,准备上课了。”班主任游了进来,拍了拍水面激起不少水花,“世界虽然毁灭了,但是我们的课还是要上的,课本能用就用吧,不能用就先听着课。”
“老师!”班里有人举手,“A,B,C,三个人没来!”
“她们好像是上学路上被鲨鱼吃了。”
全班哗然。
“太好了!”斯黛拉拍了拍我。
“怎么了?”
“她们三个人经常欺负你吧,现在她们终于不在了。”
“有这回事吗?”
斯黛拉奇怪的看着我:“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我没有说话,手上仍在不断尝试将每一页课本分离开。
上课总是无聊的,无论世界有没有毁灭,上课总是枯燥无味的像纯白色的孔雀一样,为了拼命不让自己睡着而沉入水里,到了上午的课程全部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像根腌萝卜似的半死不活。
“今天食堂因为被水淹了所以不供应午饭。”斯黛拉满脸愁云的游回教室,“吃不成午饭了。”
连午饭都要被剥夺了吗?不过既然连厨房都没有办法做饭,早上的那枚煎蛋又是妈妈怎么弄出来的?
不想思考了,感觉现在的情况用常理思考是不行的。
“等等,我突然记起来……”她像突然开窍了一样,潜入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冒头,“这个!”
她将一本湿透了的杂志举到我的眼前。
“什么东西?”说老实话,我现在根本不想搭理她。
“一个心理测试游戏。”她翻开杂志,“幸好,还勉强看得清楚。我们来试试吧。”
“不要。”
“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事做,就用这个来打发打发时间嘛。”
“好吧。”我看着她,等待她的提问。
“我说一系列单词,说出你心理第一个想到的东西。”
“首先是,花,说到花,你会想到什么?”
“妹妹。”
“然后是星星。”
“朋友。”
“字母。”
“讨厌。”
“妈妈。”
“爱情。”
“**。”
“爱丽丝。”
她愣了愣。
“怎么了?”我想赶紧结束这个弱智游戏。
“没什么,继续,下一个是……海洋。”
“世界。”
“沉没。”
“死。”
“Ok,完了,让我来看看结果。”她翻到下一页,“唔……看不清。”
早该想到的。
“小爱。”
我愣了愣。
“小爱?”
“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你给我说过的那个?”
“什么?”
“你说人死的时候会看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好像是有这么件事。”我点点头,“只是某些人的猜想而已。”
“你说A,B,C三个人死的时候会看到些什么?”
“可能是我吧。”
“嗯?”
“被欺负的体无完肤的我。”
“那小爱呢,你觉得自己会看到些什么?”
“我吗?”我想了想,“我不知道,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吗?”
“硬要说的话……对了,倒是有一个。”
“是什么?”
“世界毁灭。”
“切。”斯黛拉略显失望的撇了撇嘴,“那不是已经实现了吗。”
“是啊,所以我才说嘛。”我看着这样的朋友只能苦笑一番,“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晃眼间,沉没少女的世界毁灭了。
No2: 飞翔少女的世界毁灭记录
“世界末日来了!”看着市中心那个无垠的黑洞,我慌乱地呼喊着周围的同学,“怎么办!”
可身后没有传来人声的应和,我转过头,看见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教室。
大概是在确认世界末日的来临后纷纷逃散了吧。顾不得思考他们的脚力是如何做到能在转瞬之间从教室消失的我,在一瞬间做出了判断。
跑吧。
我奔跑在学校的长廊里。
越过月光泼洒的树篱。
骑着粉红色的大象向着黑色的月亮飞去。
星河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我拍了拍大象的阔背,示意它稍微停一停,好让我尝尝其中河水的滋味。
“嗯。”我捧起一捧河水,慢慢的舔舐着,“和普通的矿泉水没什么两样。”
至于我为什么会骑着这头大象。
只要是世界毁灭的话,什么都能解释得通,对吧。
五彩斑斓的泡泡树肆意的在月亮上招展,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的朋友们:“这里!这里!”
我靠近他们,亲切的询问:“你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被黑洞吸了进去就到这儿来了。”
“这样啊。”似乎是个很合理的解释,至少我没有多想。
“这头大象是怎么回事?”他们指着我身下的大象。
“总而言之就是成为了我的坐骑。”
“原来如此,总而言之就是成为了你的坐骑。”
在确认了他们无事后,我离开了月球,重新向地球飞去。
“至于我是怎么到太空里来的,总而言之就是跑着跑着来到了这儿。”
我奔跑在夕阳下的河堤旁。
在高楼与高楼之间飞跃。
我来到了市中心的黑洞处,看着它深不可测的中心,开口询问:“你好。”
它没有回答。
“我在对你说话!我朝它扔了一个石块。”
它方才开口:“你好。”
“你是世界末日的罪魁祸首吗?”
“不是。”
“那么谁才是世界末日的罪魁祸首?”
“谁才是世界末日的罪魁祸首?”
“你也不知道吗?”
“你也不知道。”
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我们的黑洞先生似乎脑子不是很好用的样子,我叹了口气,朝家跑去。
说起来爸爸妈妈会在家里吗?
他们也会被黑洞吸进去吗?
我奔跑在彩云之间。
穿梭在人群的笑颜百景之中。
我回到了家里,看到正在做饭的妈妈,还有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爸爸。
“爸爸妈妈,世界不是毁灭了吗?”
他们惊诧的看着我:“那又怎样?”
“对世界末日都漠不关心,你们真是心大呢。”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他们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你知道我们每天在外面赚钱有多辛苦吗?为了供你读书,为了供你吃穿,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世界已经毁灭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
我转念想了想,既然世界都已经毁灭了,那么离家出走也是小事了吧。
于是我转身跑出了家门。
那么现在要去哪里呢?我记得她好像在那个国家吧?那个我永远去不了的国度。但现在世界已经毁灭了,反正也没有事可做,不如去找找她。
跑吧。
我奔跑在孩童嬉戏的公园里。
与呼啸奔驰的大卡车擦身而过。
终于,我在某个路口找到了她。
“你来了?”她不解的看着我。
“世界毁灭了。”
她释然了:“原来是这样。”
“我喜欢你。”
“可是我们都是女孩子。”
“世界毁灭了,这些事倒也无所谓了吧。”我笑颜尽展,将她拉上了我的粉红色大象。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呢?”
我想了想:“不知道,不过总之……”
跑吧!
No3: 妄想少女的世界毁灭记录
我在哪里呢?
不知道。
睁开眼,猩红色的天空中挂着一个血红的大眼睛。
唉?
、、、、、、
什么嘛,原来世界毁灭了啊
。
“还不快跑?”身旁教师模样的眼镜男站在破烂的教室门口朝我摆手,“快过来!”
“我才不要,多有意思啊。
“你疯了吗……”话音刚落,他便化为了血雾。
死了啊
看来是死了
我的脑海中不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看来在这世界濒临毁灭之际,名为“我”的存在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我”。
世界终于毁灭了啊。
是啊。
我看着脚底岌岌可危的地板,开心的跳起了舞。
终于可以结束了,我的人生。
挂在天空中的血色瞳孔转了转,继续用它眼中的杀人射线蒸发着它目所能及的一切生命。
有这么开心吗?不会再有什么留恋的事吗?
你是指什么?是那些冷血做作的同学,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教师?或者说,是那两个在家里摆烂躺尸的烂人?
真是残酷的人生啊。
真是残酷的世界啊。
我停下舞步,呼吸急促的看着窗外血红滤镜下的世界。
他们,就是在这种地方生活着,工作着,欢笑着。以他人的痛苦为乐,将自己病态的同理心播撒到一切比他们更为悲剧的人身上以此作为慰藉,他们就是在这样的世界生活着,工作着,欢笑着。我爱这个世界,却不爱它病态的孩子们。
眼泪只是饭后的谈资罢了,所有的幸福都建立在不幸之上,每一个生活中的点滴幸福的背后,可能都是另外一个人人生的破碎。
为什么要关注这些呢,明明只要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但就如同一件白色衣服上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斑点,若是不去注意,恐怕直到衣服报废你也不会发现它的存在,可一旦你不小心看到了它,它就会显得那么刺眼,以至于会在无形之中驱使你去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污点。
结果找到的污点越来越多,刺眼的地方越来越多,烦躁的同时理所应当的就会产生:“这件衣服不能穿了的想法。”不是吗?
如果从一开始我的人生就是美满幸福的,如果从一开始我周围一切事物就是合乎人情的,我也许也会和她们一样傻乐着过完一生吧。
真是可惜啊,我。
所以才会那么开心吗?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转过头,对那个实体化的“我”说,“同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崩坏的家庭,崩坏的人生,只要稍微竖起耳朵就能听到那些亡灵的尖啸,只要稍微抬起头来就能看到站在天台边缘的幽魂。只是我们的世界毁灭,又有什么意义呢?”
“每一天。”“我”说,“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无名生命从人间陨落,他们或不舍,或嗟叹,或哀求。世界上最为嘲讽的事,恐怕就是那些行尸走肉,却又没有自了勇气的人尚在世间苟延残喘,可那些真正热爱生活的人却被迫离世,若生命有价值之分,那他们的生命该如何估值呢?”
“可惜生命没有价值之分,人死后不会上天堂也不会下地狱,有的只是灵魂的逐渐消散罢了,就像现在这样,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分崩离析,仿佛离开的不是我,而是整个世界。”
“最后还是伤感起来了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握住她的手,一跃而下,“我爱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