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间开始，各式各样的枪口和炮口绽放出火光，火焰冲出枪口后散开，像一堵光和火的墙。炮弹和子弹洒向前方的山坡，铺天盖地——在狭小的空间内，这个词有时候更加准确——地落在地狱犬大军的身上。
前排的地狱犬直接倒下，它们巨大的躯体在失去支撑后又在雪地上滑了三四十米才停下，几乎刚好滑倒人类防线面前。前排的地狱犬的身体刚开始下落，子弹就从他们身体上方穿过，落到下一排的地狱犬身上。地狱犬身上的骨甲和倒刺被凶猛的火力打个稀烂，在空中到处乱飞。倒下的地狱犬推挤着地面上的血，血最高可以被扬起到三米的地方，然后洒在人类的身上。
这件只是一场屠杀，在开火的一秒钟内，就有几百只地狱犬相继倒下，尸体覆盖了地面一层。人类内战当然不会这么乱冲，但虫群就是地狱犬多。
无数的枪和炮不停的开火，地狱犬在地上到的东倒西歪。
海丽阿尔格在最中间，端着一把枪对正前方不停开火。他看见一个人停止了开火，那个人把枪略放低看了看。
“继续开火，不要停！”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海丽阿尔格大喊，“除非武器过热！”
人类会一直开火直到战斗结束，不会有一点的手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停歇。海丽阿尔格知道，他们只有这么点火力，看上去是一边倒的屠杀，但是如果被虫群近身，哪怕只有一只地狱犬落到防线后方，它就会把防线咬开，防线会瞬间崩溃，所有人过不过二十秒。
“长官，你发现了没有？”海丽阿尔格的对讲机响了起来，说话的人是瓦兰兹特，“这次进攻的持续时间跟以前不一样，完毕。”
“对，发现了。”海丽阿尔格说，“它们以前都是一触即溃的，这一次它们顶过了开头。看见了蝎子没有？完毕。”
“还没有看见蝎子，完毕。”
“让我儿子去找一下虫群有没有别的东西，完毕。”海丽阿尔格说。
瓦兰兹特收起自己的武器，从他后方的入口钻进了基地中。
人群聚集在基地的入口，都是一些现在不适合拿起武器作战的人。海丽丝贝林和海丽尔也在其中，所有人站着不动注视前面的占线。地狱犬的嚎叫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雷鸣一般的枪声。
海丽尔听见她妹妹的呼吸声，听上去十分沉重。他转头看她，发现她张着嘴巴呼吸，像刚做完高强度的运动一样。但很显然她之前不可能在做高强度的运动，虽然她总）是躲着人群并且别人不知道为什么。
“你怎么了？”海丽尔说。
气喘吁吁，浑身都在颤抖的海丽丝贝林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什么？”海丽尔说架，但随即他发现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咬紧牙关，眼睛也眯了起来。
海丽丝贝林的眼睛再度打开，但眼睛里的却是一般人没有的，明亮的的紫色光！
海丽尔从没见过发光的眼睛，他们家基本上都是紫瞳没错，但发光是第一次。
睁开眼睛的海丽丝贝林突然间半蹲下去，手撑在膝盖上让自己不至于倒到雪地上。她不停的喘气，眼睛盯着前面的地面。
“海丽丝贝林！”海丽尔叫她，接着看了看周围，周围的人都还没有注意到这里。
海丽丝贝林没有回应她的哥哥，只是看面前的地面。
“妹妹！”海丽尔说，“没事，我们守得住的……”
海丽丝贝林看见白色的雪地，雪地上有无数的脚印，人类的脚印。但是人类的脚印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它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跑得飞快。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还是雪，但是离她很远……她感觉自己在飞快得向前移动，爬上一片斜坡，边上有什么东西，奔跑，跳跃，速度差不多……
“海丽丝贝林！”
“海丽尔，给你一个任务！”瓦兰兹特的声音。
“等一下，我妹妹情况……”
她被裹着向前冲，停不下来，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一堵墙，一堵亮着光的城墙……整面墙上都是火焰，带来死亡的火焰。
“我们现在需要你升空……找一下虫群有没有火蝎子……或是别的……”瓦兰兹特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突然在一瞬间，那场景不见了，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如同死了一样。但接着马上，脸部碰到了一些冰冷的东西——雪。
“海丽丝贝林！”海丽尔大声说，他看见他妹妹没撑住自己倒在了地上。
海丽丝贝林发现周围一切似乎都有点恢复了，她的哥哥站在她的身边，身后是人类……可她现在脸趴在地上，她挣扎着让自己站起来。
“我的妹妹需要点帮忙。”海丽尔说。
“来几个人把她送到医生那里去。”瓦兰兹特对人群大声说，然后转过头，“赶紧升空。”
“是，长官。”海丽尔看见身后的人群让出一条路，几个人不算大汉但看上去点力气的人跑出来。他朝他几分钟之前刚刚驾驶过的战机跑过去，到了以后摸了一下发动机——还是热的，高山的寒冷架不住虫群的进攻速度。
人类防线前堆满了地狱犬的尸体，这些尸体反过来还妨碍了虫群自己的行动。人类的火墙继续射出子弹，地狱犬甚至很难再像开头一样接近它。
一只地狱犬在同伴们的尸体间跳跃，穿过密集的的火力网。
战斗机向下方的雪地吹出高热的狂风，火焰融化雪面。海丽尔看见了他的妹妹，她被一个还算结实的人背在背上，眼睛里又是不可思议的紫色的光，上下颚紧紧地咬在一起。
地狱犬突然踹开同伴的尸体，向上跃起穿过密集的火力，几乎不可能地落向一个人。那个人本能地向后一倒，摔在雪地上。
地狱犬落到他面前，把他的身子压在下面，它的强壮的后腿踩在地上，前肢上的爪子虽然没有把那个人的双臂斩断，但至少也彻底锁死了，血盆大口将要对着那个人的头一口咬下——
海丽阿尔格拼命地转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地狱犬墨绿色眼中的凶光在此时格外明显。
大量的血腥臭味的气体从地狱犬口中喷到那个人的脸上，但是竟然没有一口咬下。它的眼睛里闪过一阵绿色的光，长吠了半秒。接着就被海丽阿尔格一枪打爆了头。他的枪口径很大，可以做到。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地狱犬最后的选择只是嚎叫而不是咬下去，这把放水可能救了所有人。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空中响起，海丽尔驾驶的轰炸机正在防线上空。虽然不是轰炸机，但对地火力依然凶猛，尤其是在地狱犬全挤在一起且不能对空的情况下。大口径机炮的子弹光在防线前闪过，一瞬间倒下一大片的地狱犬。人类顶着血腥味持续的开火，甚至踩到地狱犬的尸体上以获得更好的视野。
“还有多少的弹药？”海丽阿尔格说。
“报告，一半。”有人回答。
最大的问题不是火力不足，而是弹药不够。他们只够打与刚才相同的时间。
“报告指挥官，我不建议继续拖下去。”瓦兰兹特的声音在对讲机中响起。
“收到。”海丽阿尔格说，“以前它们都是不到十秒就会退下去，但今天就算我们全死也补不回它们的一个零头，说明指挥的虫子一意孤行。”
“要我启动这艘船吗？”瓦兰兹特说。
“这次怕是要启动这艘船了。”海丽阿尔格说，“去找那个人，他可以帮我们，完毕。”
“报告长官，我要求交换位置，那个人比虫群还麻烦，完毕。”
“你没问题的。”即使形式紧张海丽阿尔格也还是笑了笑。
他们现在需要撤退，但这实在太有难度了。只要火力稍有减弱，那些地狱犬就会不要命的扑上来，而且撤退也就意味着失去地狱犬尸体的地形保护。
一个又乱又脏的房间，一个斜着摆放的小桌子，桌子上是吃剩的食物，几个瓶子，还有纸，一个破烂的沙发，沙发上几件脏衣服胡乱的堆在一起。一个人靠在沙发上，脚搁在桌子上靠着看一个显示屏，他浑身脏兮兮的，短发不加梳理的在头顶。
“德奈利。”
那个人放下显示屏，腿还是搁在桌子上，“又怎么了？”
“你当然知道的。”瓦兰兹特说，“如果放线被攻破的话，所有人都会死。”
“不包括我。”
“所以你是不打算帮忙吗？”瓦兰兹特说。
“你们不是觉得你们很厉害吗？”德奈利说，“躲过了共和国政府，还和虫群磕了九年。”
“你是帮还是不帮？”瓦兰兹特逐渐失去耐心，“你不帮的话，有人会死，但我们还是会想办法解决。不过你是别想在呆在这里了。”
“好，这次再帮。”德奈利说，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就算身有超能力也还是寄人篱下啊。”
“你够了。”
放线处，人类的炮火还在持续，地狱犬还是争先恐后得扑上来。
海丽阿尔格感觉到自己的对讲机有情况，一把抓起来放到自己耳边，“瓦兰兹特，那个人同意了吗？”
“是我，爸爸，看到蝎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