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旧伤

作者:町崎可林 更新时间:2008/2/26 10:05:43 字数:0

{Part.14}

豪华的大厅内灯光和喧哗涌动,瞬间沉没于炙热的海水——那是大厅里憋闷浑浊的空气。舞池里聚集着奢靡的男女,一对对翩然舞动。香水和食物混合后的味道飘荡着,吊顶的巨型水晶枝形灯迷离灿烂。一个银发男子左手支着脑袋独坐在大厅一隅,异常美丽的渐变着的蓝眼睛却散发出绝望的光芒,如刚刚落地的雪茄烟灰,带着些许温度的颓废。大厅上面二楼的栏杆旁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女,她没有目的性的扫视着整个舞会,当她看到那个银色长发的男子时,灰蓝色的眼睛忽然变得明亮,闪烁着兴奋而危险的光茫,就像雌兽发现了心仪的猎物,她低低地说:

“我想要他……”

次日清晨。

“名字是伊恩·冯·蒙里利·维埃克斯,21岁,未婚,就这么多了。”

深冰蓝色头发的男子机械地说到,他面前的黑发少女原地转了一圈,裙摆如白色潮水激荡,说:“叫伊恩啊~我喜欢~”少女身旁的中年男子淡淡说:“维埃克斯?是世袭王公吧……”“是的,是公爵。意大利最显赫的的贵族之一。”“那么……”中年男子看着身旁哼着歌玩着裙摆的少女,然后说:

“DIVA,你说想让他成为你的东西是吧……”

“是哦!”

“呵呵。”中年男子阴森森地笑了,说:“那就把他变成你的修巴利耶吧!这样他就会永远属于你……”

傍晚。

银发男子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女孩,那女孩没有一丝血色,细弱的手臂在空中随着男子的步伐无力地摆动着。高帮皮质长靴在冗长的走廊里踏出急促的节奏,男子的嘴唇抿得很紧,银色的发丝紧张地飘荡着,走廊尽头的门越来越近,男子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

门悄无声地打开了,男子踌躇了片刻,便大步踏进去。一个中年男子转过身来,笑着说:“欢迎光临,伊恩先生。”“你说过能让我妹妹复活的。”银发男子不耐烦地打断他。“是的。”中年男子看了他怀里的小女孩一眼,然后呼唤:

“DIVA——”

有着及地黑发的少女走了出来,看到银发男子时,突然嫣然一笑。中年男子开口说:“这小女孩已经死了那么久,是做过尸体防腐处理的吧。”“是的……”银发男子垂下眼帘。“那么DIVA,用你的血试一试吧,我也想知道死了这么久的人接受了你的血会变怎样。”中年男子笑着对少女说。“嗯,好吧~”黑发少女笑着回答。

用匕首划开手掌,鲜血流出,少女把自己的血吸入口中,然后喂给平放在床上的金发小女孩。

……

半天过去了,女孩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更别提醒过来。倒是长发少女不乐意了,大声说:“安谢尔!还没好吗?我要动手了哦!”中年男子连忙走过去,搂着少女的肩膀说:“再等一下,就一下。一定会让你如愿的——”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声音很轻,仿佛耳语一般。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床上的小女孩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银发男子快步走上前去,金发小女孩发出一连串尖叫,身体不断痉挛着、扭动着。中年男子按住小女孩舞动的手脚,银发男子不停地质问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中年男子不耐烦地说:“过一会儿就好了!”可事实却并不如此,接着,小女孩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的同时她的嘴里开始伸出两个尖牙,眼睛开始慢慢变红,身体的扭动更加剧烈,这景象连无所事事的坐在地上的黑色长发少女都被吸引了过来,她用嘴咬着右手食指,饶有趣味地说:

“哈——真有趣~果然死了那么久的就是不一样啊~”

小女孩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惨红,嘴张开来仿佛想撕咬什么,银发男子声嘶力竭地叫道:“天啊!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啊?!!”

“血。她需要血。”

身后传来又凉又薄的声音,银发男子回头,一个白礼服深冰蓝色头发的年轻男子站在门边。“血?血……”银发男子的神情迷乱,他手指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修长皎白的脖子,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放开按住女孩的手。女孩一被松开,就扑向银发男子,一对尖牙狠狠地朝他的脖子咬下去……

“呃……”

他发出小小的、哀痛的呻吟声,仿佛触动了身体里某个致命的开关,生命的计时开始明确地倒数。生与死,得与失,浅薄的痛苦与快乐,一向就只有薄薄的一层界面,甚至或许那原本就是透明的。命运来去自如,连一丝惊动的声音,都不需要发出。

他的真实感开始消失,人的肉身是何等脆弱。他的心里一点一点地静下来,如同纷飞大雪之后的寂寥原野。所有的假象和幻觉,在退却和消失。他感觉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并消失,只有意识在此刻还是清醒的。疼痛过后,一种麻痹感从头顶开始缓缓地往下走,仿佛漂浮在无风无浪的河面上顺流而下。是的,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所曾经执着过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脖颈处尖牙扎入的部位,有锐痛感。他想呼唤女孩的名字,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最后连意识也即将脱壳飞离这具肉体,生与死的临界点在逼近,就像蒙住眼睛站在悬崖上,往前迈一步,脚下就是黑暗无边的深渊。在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之间被确定的边界,他正穿越,就在此刻,他的内心依旧尚未被完全清除干净,并非空无一物。

是不是人在即将离开了这个世间的时候,心里都依旧带着种种犹豫和困惑呢?他来不及把明确的答案思考出来,便已扑入了深渊。


伊恩右手端着水晶高脚杯,左手握着苦艾酒瓶,他淡淡地说:“就从那刻起,我经历了死亡,然后再以另一种生命形式开始存活。但是,塞巴斯帝安,难道成为了修巴利耶(Chevalier)从前的那个人就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吗?难道从前的你我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吗?”他呷了一小口碧绿的苦艾酒,又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不会回答的。你是一个偏执的工作狂,一直就只有迫切的行动力。努力工作,你也只是想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而已。当然,我也一直不相信有持久而坚定的快乐存在,因为它总是很短暂,很微弱,仿佛水波荡漾时闪烁的阳光,是我们所不能够信任的。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它不能够成为目标。所以你拥有一些更为强有力的东西,比如那种深入内心的强大清除力。”

他又呷了一口酒,轻轻吐了口气,皮质沙发的深冰蓝色头发的男子一声不吭,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很反常的在喋喋不休的银发俊美男子,而伊恩接着说:“我不像你,塞巴斯帝安,你的世界坚韧自知,习惯冷静理性的分析一切,因此你清洁分明。但那未尝不是一个简单粗暴的世界。”说完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随手倒满一杯。

“你醉了。”

白礼服男子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而伊恩优雅地摆了摇头,他说:“修巴利耶怎么会醉呢?”然后举杯饮酒,白皙精致的面庞优雅高贵如故,只是眼底——似乎有了些许名叫“迷醉”的光芒。

“你给自己设置的只是目标,你想使它成为你惟一要追寻的,因为它让你感觉安全。理性使你能够把需求和付出达到对等。我们是相似的人,如同充满了激烈渴望的空瓶子,但你只在其中填充意志而非情感,也许你相信意志比情感更有力。你是聪明的,塞巴斯帝安,但你整个就是一条巨大的伤口。你不爱自己。”

伊恩摇晃着酒杯低低地说,他的声音柔软细腻,轻轻滑过耳朵。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掩盖什么?”

白礼服男子并不理会伊恩的话,只是尖锐地发问,一针见血。

“掩盖什么?”伊恩端起酒杯,他有一瞬间的惘然,随即他垂下银色的睫毛。

“其实…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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