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中学的某栋二层小屋中,沙发上的露希亚正好奇地观察着,时不时地摆弄一下桌上的一些小玩意。
“这里就是学生会的活动部室吗?”露希亚看向正在冰箱里找着什么东西的立夏,好奇地问道。
宽敞的两房一厅,一应俱全的家具,包括沙发方桌办公桌在内,甚至还有办公用的电脑;书柜有整整两排,放满了左右两面墙,就类型而言文学与哲学方面的书籍要居多一些;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橱柜,似乎放着各种各样的资料与杂物,更奢侈的是,这里连空调冰箱都有,实在不像是活动部室,倒像是一个小资情调的家庭。
她甚至怀疑,卧室里面还放着一张单人床,供他平日里使用。
“嗯,算是林川特有的吧,并不是说国内的学生会就是这样的。”
为了不让她先入为主地误会,立夏顺口提了一句——再顺口提一句,这是某人的癖好。
“诶~这样啊。”
“啊,找到了,露希亚同学是要茶还是咖啡?”
“叫我露希亚就好了。”露希亚似乎对称呼很是在意的样子,数次纠正了他有些生分的说法,“另外,嗯……我选咖啡。”
“……那好吧,露希亚同学。”
“……”
“……”
“……那好吧,露希亚。”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分钟后,还是立夏先败下阵来,于是他拿着一罐茶叶和几条速溶咖啡坐到了露希亚的对面。
“只有速溶咖啡了,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都是全新的体验。”
露希亚不经意的话语让沉默再度降临,但立夏还是选择了不挑刺,不然就没完没了了,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
“露希亚同……露希亚对称呼很纠结呢。”
“因为我想和立夏成为朋友啊,我还没有朋友呢。”她笑了起来,脸上并没有多少阴霾的样子。
是指换了新环境没有朋友吧,嗯,应该是这样吧……大概。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立夏还是决定不深究下去。他将一个马克杯和速溶咖啡递给了露希亚,自己却悠闲地泡起茶来,在等水开的这段时间里,他觉得有必要跟眼前的人谈一下行程。
仔细地斟酌了一下语句,立夏直视着正呼呼地往杯里吹气的露希亚,说道:“那么,我们进入正题吧,露希亚大概想了解林川的哪些方面呢?国内外的生活区别?还是衣食住行方面?学习方面?地形建筑方面?如果要了解这些的话,我建议应该安排一下顺序。”
露希亚显然没有想得这么深,故而被立夏的一串连珠炮给打晕了,喝了几口咖啡后,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道:“我不知道。”
“怎么说呢,一切交由立夏决定?”
“……”
看到立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很麻烦吗?”
哪里是很麻烦啊,分明是超级麻烦好吗?立夏不禁扶额,连泡好的茶都没有品尝的心情了,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这会让他不知道怎么下手。
“呼~”深呼吸了几次之后,立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日子还很长,今天先大致了解一下林川中学吧。”
“……嗯,好。”
不知道为什么,露希亚有些沉闷下来了,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却看得出她心境的变化。
踩到什么线了吗?立夏想道,心中莫名多了些许愧疚。或许不该粗暴地拒绝,而是更为详细、更为美好地规划一番……不好意思,立夏实在是没心情做这些,但是补救一下还是可以的。
“那么,我们走吧。”思索了片刻之后,立夏开口。
粗略地收拾完茶具之后,他起身向外面走去,露希亚跟在他身后,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
“哇哦,真漂亮。”望着眼前的美景,露希亚不觉轻呼出声,白皙的右掌轻掩着小口,眼中仿佛都能冒出星星来。这让立夏总算松了口气。
喜欢就好,他心中暗道。
此时的他们,正伫立在林川中学的主楼楼顶上,从七层的高楼望下去,林川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无论是不远处的高山流水,还是一览无遗的学校建筑,人工与自然在这里得到完美的结合,美妙无比。
“呐,立夏,你们平常午休的时候会在这里吃饭吗?这里的风景是我亲眼看过的,第二漂亮的了。”
从刚刚开始,露希亚就一直有些激动,时不时地踮起脚,以期看到更为美丽的景色。与初见相比,少了些恬静,多了一丝少女特有的青春活力。
但立夏很想吐槽,小姐,你是什么少女漫画看多了吗?哪里会有人在这里吃饭啊,你当食堂是摆设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嘴上却是如此答道:“并不是,那种漫画中的情节在国内基本是不会出现的……说不准在现实都不会出现。”
“为什么?”露希亚显然没有听到他轻声的后半句,而是对他的第一句发出了提问。
“第一,这里没有椅子,当然你或许会说可以坐在地上,但是这里连遮蔽物都没有,一到中午,便是夏热冬寒。”
“其次,校内很少会有人自带便当,大多是在食堂解决的,特地拿上来会很麻烦。”
“第三,也是最后最重要的一点。”立夏嘴角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顶楼这里没有围栏,校方怕学生在这里活动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门口早已挂了好几个锁。”
“但是立夏有钥匙……”
“所以啊……”
“所以?”
“……无利不起早。”他看着她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才缓缓说道。并没有多少得意,也没有为此感到羞愧,只是相当自然地说着。
“……”
看着立夏,露希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稍微偏过头不去看他,继而望向了远方。
“感觉,有很多东西和我想的很不一样。”露希亚走上前去,倚靠着那只有半人高的围墙,有些忧郁地说道,但立夏也没办法,看清现实终究还是好一点的。
人生岂有事事如意?
想到了不怎么好的回忆后,立夏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甩了出去。然后走向她,说道:“也不尽然,生活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你看,从这么高的视角看林川,不是也很漂亮吗?”
从上往下看去,绿色的树木、生物园、地理园、体育馆、大礼堂以及宿舍楼鳞次栉比,构筑出了不一样的美感;地上黑点一般行走的人,橘色的篮球、白色的羽毛球等都在空中跃动着;远方的山林寂静清幽,有小泉涌出,另一边的城市群则是高楼大厦,阳光在玻璃中折射出另样的光彩;抬头看,澄澈的天空触手可及,手指稍一搅动,风云便涌动起来。
哪里没有呢,这些景象,事实上只不过是这里的人看得太多而把它们忽视了而已。立夏眼神有些恍惚,连露希亚的话语都没有听清。
“……立夏,立夏?”
“啊?呃,那个,不好意思,我有些出神了,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露希亚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她微微一笑,让他的心急速颤动了一下。刚见面的时候就觉得她美得超乎寻常,但是没想到被风景一衬,更显出她的不凡来了。
“……”
“……立夏,唔,你再发呆我就不理你了哦。”立夏先后两次的出神,让露希亚嘟起了嘴,显得更娇俏可爱了。
“真的不好意思。”立夏挠了一下脸颊,将头偏向了另一边,假装看起风景来了,幸好露希亚并没有在意,否则定会发现他微红的脸颊。
“那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谢谢你,这里的风景很漂亮,以后我还可以跟你来吗?”
虽然很想说不可以,但立夏还是点了点头,兴许是做贼心虚的原因,他不好拒绝,只是默默地在心中叹道:看来以后要少一个清静的地方了。
“好了,那么接下来要去参观哪里?”
“诶?”
“诶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带你来看风景的吧,从这里可以纵观林川的全貌,你想先去哪里了解一下?”
“……可是我还想在这再待一会儿。”
“遗憾的是,刚开学没多久,学生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可以说是相当委婉的拒绝了,对立夏而言。
立夏的话让露希亚苦闷着脸,她实在不喜欢这种什么都被规划的生活,那样会失去很多趣味。
“立夏同学还真是认真呢,跟在工作一样。”
“因为这本身就是工作。”
“唔……”
无视了露希亚赌气的脸,立夏冷漠着一张脸,虽然是故意作出的就是了。
林红音老师对他的恩情很大,他不愿让她失望,而且他也不觉得认真生活有什么不对的,难道要像其他人那样被生活推着走吗?别人有那样的资本去挥霍,但他不行,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行,只是冥冥中觉得不能停下来,停下来的话……
“……立夏,唔,又开始发呆了呢。”
“什么事?”
“好冷,立夏的表情好冷。”
“是吗?”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缓和下来,恢复到平常的模样,“那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这台词好像在哪里听过。算了,立夏,我们去那里吧。”
露希亚指着那里,脸上的笑容如绽放的花儿一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