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吗？”
一如既往的早晨，一如既往的亭下，但人却已经不在了。
原先还在想会不会依旧遵守约定，现在看来，立秋说的事情给风铃的打击相当之大。
立夏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人后，才走了进去，虽然她不在，但他仍想在这里待着。
到了平时该离开的时间——六点钟，立夏才收起了手上的书，去往学生会，又独自发了会儿呆后，他才前往食堂吃早餐，再之后，便是到教室上课。
仿佛一切从来没变过一般，他保持着平日里的习惯，但他也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变的，越是想留住，便越是让自己感到痛苦。
时光太匆匆。
七点三十分时，早读便开始了。白伊人缺席是极为常见的事，但露希亚缺席却是从未有过的。
课间，有些许与她交好的女生过来向立夏询问，但立夏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也不大清楚，也许是身体不舒服吧。”
待到她们离去后，立夏才望向窗外，看了一会儿远处山林的景色后，又带着些疲惫地趴在了桌上。
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如此耐不住熬夜了，明明早些时候，夜间通宵赶稿、写策划书也只是小事一桩，如今不过是在窗口处站了一夜，什么都不用做，便如此的疲惫不堪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如今竟如此害怕孤独了，脆弱得完全不像自己。可自作孽，又能怪谁？
有那么一瞬间，他又想逃了，可这一次还能逃向哪里呢？更何况他已经厌倦了漂泊的生活，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落地生根，可那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啊。
不付出，就没有回报。这是他早就明白了的道理，但明白归明白，愿不愿意、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了。
唯独人的精神与行动能强烈分割至此！
“立夏。”
“嗯？”迷迷糊糊之中，立夏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从桌上抬起头来时，便看到了林红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一趟校医室？”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在课堂上睡着了，实在是失态至极。
原本想拒绝的他，在看到林红音的面容后，又突然改口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林老师……这一次就请原谅我吧。”
“又不是第一次了。”
两人说完意义不明的话后，立夏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而林红音也继续上起课来，只是时不时地将目光看向他的座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哟，这不是上次的那个花心小哥吗？怎么，身体又不舒服了？”
刚一进校医室，正帮盆栽浇着水的老校医便调侃道。
于是立夏也打起精神来，笑着回敬道：“姑且想听听老人家您年轻时的花心故事，所以我就来了。”
“你这臭小子，嘴上还真是不饶人。”
“彼此彼此，哪能老是小子我吃亏呢。”
立夏一边笑着，一边坐上了床，微微拉上床单，又伸出手抚摸着刚浇过水的小树叶子，片刻之后，他才若有所思地说道：“老人家，能不能讲一讲你和你那位老伴的故事吗？”
“哟，心想安定下来了？”
“姑且算是吧。”他苦笑道。
这时，老校医也逐一将室内的盆栽都浇过一遍水了，然后他慢悠悠地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先是拿起保温杯喝了几口枸杞水后，才缓缓将自己的故事说来。
立夏边听着，边笑着，说不准此处只有他一人的话，他甚至想哭哭看。并非是觉得有什么悲伤的事，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有三年没流过眼泪了，姑且想以一场泪如雨下来结束自己的青春。
…………
是夜，立秋正在卧室帮立夏整理衣服时，外面传来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欢迎回来，立夏！”
她小跑着到了客厅，对着正推门而入的立夏笑道，而他也回以温和的笑容，答道：“嗯，我回来了，不好意思，晚了一点，老师突然有些事，找我谈了一下。肚子饿了吗？”
立秋摇了摇她的小脑袋，说道：“不饿，就是有些无聊。”
“唔，那等我放一下书包，我们出去外面走走吧，顺便吃点东西。”
“嗯，好！”
两人收拾完东西下了楼，恰好在大门外遇到了隔壁的那对夫妇，他们似乎刚工作完又去接了孩子回来，满脸的疲倦，但看到立夏时，又打起精神来笑道：“立夏这是要出去散步？”
“嗯，顺便带妹妹出去逛逛街。立秋，这是陈哥陈嫂，打个招呼吧。”
立夏摸了摸正躲在他身后的立秋的小脑袋，说道，她这才有些怕人地从身后露出半个身子，向他们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晚上好，陈哥，陈嫂。”
“诶～”年轻女人应了一声，很是喜爱地弯下腰来看她，“小立秋长得真是可爱，今年几岁了？看样子比我们家陈铭大不了几岁呢。”
年轻女人说的陈铭便是她的那个七岁多的男孩子，和立秋站在一起，倒也像是大个五六岁的姐弟一般，然而……
立夏似乎有些按捺不住笑意，说道：“嗯……立秋今年十七了。”
“诶，是吗？看起来还像个孩子一样，真羡慕呢。”
虽然被年轻女人如此称赞着，但立秋却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神情来，反而阴沉着脸，看起来有些失落，有些生气。
立夏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对年轻夫妇笑道：“两位是还没吃饭吧？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嗯，好，下次见。”男人挥了挥手，说道。
年轻女人也弯腰对自家的孩子劝道：“快点，跟哥哥和姐姐说再见。”
“哥哥姐姐再见。”
“嗯，小铭再见。”
夜色中，两人漫步而去。
“好久没有一起在晚上出来走了。”
突然间，立夏颇有感慨，而立秋抱着他的右手，点了点头，却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知道他对往事讳莫如深。
“有什么想吃的吗？”
“立夏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一直以来，不都如此吗？
立夏微微收敛了笑容，望着路灯下的杉树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时已经入冬，但既无雪，也没有多大的寒意。有时他也会调侃，林川的冬天只有在寒潮来袭时才能在这里待上几天而已，平日里除了微凉的冬风以外，一点也不像冬天，不像小镇的冬天。
“冬天是个好季节啊。”他突然感慨，引得立秋侧目望向他，“冬天里，常常会发生好事哦，立秋。”
“是这样的吗？”
“嗯。”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与此相对的，夏天却满是令人烦躁的恶事，这个冬天过后，世界会不会变好呢？
希望会吧。立夏默默祈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