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由于是十五,学生们逢五是没有课的,很多人都会在这时出学院游玩。十里外有一大宅,时常有武人进入。
宅内这个高墙院中,站在院外就闻到了骇人的血腥味,其间传出了沉闷声音,穿过屋子,推开铁质的门,一道亮光闪过,迎面而来的气味让人反胃,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遍地的尸体,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孩子,有的四肢还在痉挛,那些躺在血泊中的人,面孔无不将那极端恐惧的表情定格了下来。
又一声,这是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尸体间站立着的是一满身是血的孩子,手中的剑留在了地上那人的胸膛,不,是心脏上。
“大人,主上传令说,可以‘卸妆’了。”这位信使将口信送到,极力抑制着自己从心底涌出的恐惧与恶心。
“你可以走了。”黑暗中的中年人眼眸泛着红光,异常诡异。
“小的告辞。”他刚要迈开第一步,眼眸骤然缩小接着瞳孔放大无神,倒了下去。
“扉,我没让你杀他。”黑暗中的声音并没有生气的感觉。
……少年沉默着。
“技巧已经学会了,你要学会抑制杀人的冲动,现在还差得远。之所以送你到函谷,一是因为你有才能,二就是为了消除你的杀心。”那红色眼眸变得清澈了,“你是杀人的工具,而工具不会渴望杀人。”见那孩子没有出声,“还不够?你是越来越嗜血了,五十,不,五十一人了,还不够?”
“很兴奋,女孩子的血果然比一般人好看。”
“哈哈哈,要不怎么说你对我胃口?和我以前一个样子。”黑影笑着,“洗把澡,换身衣服,以后别回来了,你要离开现在这世界。”
回到函谷学院,扉又穿上了院服,与之前杀人的样子判若两人,眼中犹如发现宝贝一般:“那个女孩的血是什么样子呢,好期待啊!”
当年的扉,也许只有一个词适合他:变态。
他嗜血,对血液的依赖就像毒瘾者对毒品的依赖一般,他喜欢温暖血液从人体喷涌而出的花朵,那是世间最美丽的。
扉离开那个院子后,屋子内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常人身高,略显瘦弱,脸上有一道横斜鼻梁的刀疤,他就是周国杀手组织“犬”的最强杀手,人称“不死番犬”。
“他现在还不完全,他将成为黑暗界的帝王!”不死番犬露出了恐怖的微笑,“组织的规则只会制约他的成长!”他下令,“所有成员尽快完成人物,三个月后秦岭红玉谷集合。”
这天,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被他杀了,他想要为扉创造一个完美的成长环境,他决定亲手毁掉这个杀手组织!
中午时分,葛萍特意准备了好菜,在这个最矮的窗口等待着扉。不过在那之前,不少年纪明显是新生的小孩凑到了葛萍的窗口前,让她都看不到外面了。
葛萍很可爱,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而她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吸引了不少“懂事”的小孩儿。
由于函谷学院除了逢五放假,那时是可以出学院的,其他时候都只能在学院,住宿舍,吃食堂,完全没有那些贵族子弟家里的娇生惯养的待遇。那些不习惯生活的小孩儿正无精打采时,竟然在这个男女比例十比一的地方发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只过了一个中午,葛萍在食堂就出名了。
不过就在老生也来凑热闹的时候,他一见到葛萍那张脸,吓得魂都掉了,哆哆嗦嗦,指着面露难色的葛萍:“魔、魔、魔女啊!”大喊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那叫喊声犹如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巨浪,食堂里不少正在吃饭学生呛着了,有的狂喷了一地,有的反应过激,顿时脸色发青,大半学生惶惶而去,一时间,食堂显得空旷起来。新生们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怎么都跑了?再看看失落的葛萍,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喊了句:“一年的小鬼,快跑啊,怪物来了!”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些小孩被这场面一吓,也都跑了。只是有人在临走前还挂念了葛萍一下:“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你也要小心啊。”
葛萍低着头,眼角泛着泪花,再次抬起头来时,食堂大厅一个人也没有了。泪水滚滚而下,抽泣着,“我不是怪物……”
其他打饭菜的大妈们虽然也听说过葛萍的事,可看见她本人时,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传言是真的。不过,现在,看样子,是,真的!大妈们也都恐慌了起来,跑的跑,躲得躲。
葛萍失落着,可欣喜地发现扉又来了,赶紧擦去眼泪,拿起一旁为扉准备的饭菜,可立马有顾虑起来:“他应该也知道我的事了吧?”可是,她犹豫着,“不会的,他要知道就不会来了,像那些人一样不来了。”想到那些跑走的人,葛萍心中又难受起来。
扉来到葛萍的窗前,没有说话,只是在等着饭。可见到葛萍的样子,低头看着那精致饭盒,自言自语:“不一样了。”
“这次个你留了好东西哟。”葛萍依旧微笑着,和上次一样的微笑,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扉就近坐下,打开饭盒,看见这么丰富的饭菜,愣了一下,“这是····”他开吃了。
葛萍趴在窗口看着扉,问道:“好不好吃。”
“没上次好吃。”
“诶?”葛萍惊讶,这次又是炖牛肉,又是烧鸡,他不喜欢?“你喜欢大米饭和萝卜干?”
“那就是传说中南方的大米饭?萝卜干,是什么?”扉兴奋起来,以前就听过南方人吃这种一粒粒雪白晶莹的东西,原来那就是啊。
“哈哈,你一直在北方吧,不光是大米饭,那萝卜干也是吴越之地的食物,本来是留着给我爹爹的。”葛萍笑了,这个看起来阴森森的家伙也挺可爱的嘛。
扉见到葛萍发自内心的笑容,一下子被迷住了,那可嗜血的心又开始不安分了,手在颤抖,血,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女孩的血绝对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美好。
“怎么了?不喜欢吃?”葛萍明显注意到了扉在颤抖,看见了他流露出的可怕笑容,顿时生怯了。
“额,好吃。”扉还是艰难的忍住了那邪念。
葛萍见扉要走了,赶忙问:“喂,那个,我叫葛萍,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扉极力的想掩藏自己,想扮演另外一个人。
“还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什么传言?”
“没有。”
葛萍从窗口内跑到大厅,可扉早已离去了,她有些失落的收拾着自己的饭盒。
食堂内葛萍的“魔女”之名引起了惊慌,此时在食堂外,一大约十二三岁的男生来到门口,好几帮年纪较小应该是新生的围着什么人各自说着什么。看来是他要进食堂,却被那些害怕萍儿的学生叫住了。
那人挤出人群,这才看清均匀精致,完美的容貌,迷人的睫毛又黑又长又卷,那样墨黑如漆的双瞳,灿如星辰,若不是穿着男生的校服,还真怀疑他是不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或者说这就是传说中标准的公子哥的气质吧。
不过此人眉宇之间却透着些轻佻,他面对那些人显得很不耐烦:“别来烦我,都饿死了。”
“额,墨震,”那人欲言还休,“没事,没事。”
“什么嘛。”这位叫墨震的进了食堂。
食堂外,新生问:“他是谁?你们好像都认识。”
“他啊,他叫墨震,三代第七期弟子,在学院才两年,已经是院内前五十了。”一老生说着,“他是天才,不少老师都很看好他。”
“入学第二年后才能参加院内排名的吧,他第一次就那么厉害了?”这些小孩开始崇拜起墨震了。
墨震与扉擦身而过,墨震并没有太注意这个略显目中无人的扉,而扉,更是没有把一丝注意力投在这个美少年身上。
墨震一进食堂就叫着:“好有没有吃的啊?”很明显,他察觉到了食堂的不对劲,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也不会一个人也没有啊?再加上自己之前在门口的事,难道出什么事了?不会是食物中毒吧?还是有强盗什么的?可一见到葛萍,觉得眼熟,“咦,你是……”
葛萍见墨震打量着自己,还以为又被认出来了,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有了。”
“哈,刚才不是还有人刚吃完,随便哪些东西来嘛,我不挑食的。”墨震说着,见到葛萍手中的饭盒,“这不是有嘛,炖肉,烧鸡,今天有这么好的菜啊。”说着就伸手去拈,一口又一口,津津有味。
“你干什么?”葛萍吓到了,从没见过这种人。
“吃饭罗,这么好的东西……”墨震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僵着一直笑嘻嘻的脸,“难道,这是你要吃的……”
“不是,要吃拿去。”葛萍将食盒放到了桌上,“你真的是贵族?哪有拣别人吃剩的,我去给你准备饭,等等。”葛萍确认这家伙不认识自己,这才放心。
“谢谢啦。”墨震说着,可就在葛萍转身的一刹那,那飞舞的长发,“她,她是葛家的……完了,完了,跑!”
待葛萍回来时,食堂中已不见人影。疑惑时,看见她爹爹急急慌慌的跑来了。
“萍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们见这我就跑,我能有什么事?”葛萍显然委屈极了。
“走,走,别在这找委屈了,爹带你离开这儿。”
“离开?”葛萍一惊。
“离开函谷,我们回太湖去。”葛修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他欠女儿太多了。
“我不要。”
“诶?你以前不是……怎么这会儿又不肯走了?”葛修显然没有料到女儿会不同意,以前她不知想回太湖多少次了。
“这里,他们是都怕我,但是至少还有人肯吃我做的饭。”葛萍捧着大大的食盒,泪流满面,“除了爹爹和舞姐姐还有人肯和我说话,吃我做的饭,我真的好高兴,也许他知道了我的事就不会再来了,可是,在那之前,我想一直给他做饭。”葛萍显然很激动。
“萍儿。”葛修也注意到了那个空食盒。
“等到他也不来的时候,爹爹,我们就回太湖去,可不可以?不会太久的。”
“萍儿,你怎么想就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