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可算是熬过去了,对于大部分同学来说这几天可是无比的煎熬,尤其是今天上午最后半天,这个时候上课简直就是灭绝人性啊。
白井月昨晚上背了会书就真的睡了,就算是灵魂也是会累的啊,尤其是昨天还出了些状况,一会放学就去找学姐,这次她愿意跟他离开了吧,说不定已经走了呢,白井月在课上开着小差,除了少部分意志坚强的,自律性极高的人,其余的都在开小差,看小说的传纸条的还有闭着眼睛养精蓄锐的,老师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不做的太过分。
一个纸条从后面传了过来,白井月趁老师不注意赶紧接过,是段磊那家伙递的,告诉他放学不要一个人走了。
白井月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想了想只好写到让他先去,自己还有点事。把纸条递了回去就没看那家伙了,段磊坐的位置离自己有点远,太招摇容易被发现。
看了纸条后的段磊气急败坏,感觉自己被出卖了,往前一看那家伙头也不回一下,只好一个人在本子上画着圈圈,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终于,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老师看着台下一群蓄势待发的崽子摇了摇头,随便嘱咐了两句也不多做停留。
好在这群学生还知道尊重老师,没有太放肆,但是当老师一出教室门,整个教室瞬息间炸开了锅,整栋楼房在此刻达成了共鸣,楼板都在震动。
三五成群所有人一窝蜂的涌出教学楼,白井月曾经也是其中一员,但他现在还有事要做。
“下周见咯。”白井月对着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的林语歌说道。
“下周见。”林语歌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井月也收拾好了东西,背上背包,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朝着树林走去。
刚来到树林他就看见了学姐,似乎是早就在那里等他。
白井月小跑上去紧张的问道:“学姐,这会可以走了吧。”
学姐罕见的竟然对他笑了笑,似是春风拂面,果然生前是个很美的人呢。
“但是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可以答应我吗?”还没等白井月高兴她又问道。
白井月愣了愣,看着她隐隐有点央求的样子,于是说道:“什么请求?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
“我想再见一见我的父亲,我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说着学姐微微垂下了头,惹人怜爱。
“这个当然没问题。”白井月很快就答应了,这个算不得什么事,白井月完全可以理解,临走前见一见自己最亲近的人好好看最后一眼吧。
“谢谢你。”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真诚的对白井月说话并且道谢。
白井月倍受鼓舞,高兴地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学姐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他工作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一直在工地里当工头,现在在这附近一块新开发的房产上工。”
“那行,咱们现在就去吧,把这个给你吃了它你应该就可以暂时在外面自由活动了。”白井月想都没想就回复道,然后将右手伸出,印记发出一道光芒在他的手心幻化出一片透明的花瓣,这个是他的一部分灵魂力所化。
学姐听了也没有犹豫张嘴直接吞下,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凝实了不少,于是对白井月说道:“跟我走吧。”
一人一鬼走在街道上,每当有人从他们旁边经过时都突然没来由打了冷颤,暗道一声奇怪,今天这么好的天气还是正午时分怎么突然感觉冷,肯定是昨晚操劳过度了,然后缩了缩身子继续走。
学姐父亲的工作工地确实离这里不远,他们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工地上这会工人们都在休息,有的在吃饭,有的找了个阴凉地直接睡觉,学姐的父亲也在休息,里面房子已经盖的很高了,她的父亲正顶着太阳坐在高楼边缘,工地上就没有恐高的,反正白井月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那么个地方,翻个身就掉下去了,不过工人腰上都绑了安全绳。
白井月是进不去了,朝学姐看了看,示意他就在这里等着,学姐是从大门走进去的,白井月感叹还是做鬼方便,找了颗树靠在上面,这里视角刚刚好可以看到学姐的父亲。
他看见学姐一步步走上楼,人生需要有仪式感,现在这个重要的时刻当然如此。
很快学姐走到了她父亲身后,就这样静默的站着,凝望着他父亲的背影。
她缓缓蹲下身,白井月距离他们很远只能看清他们的上半身不知道学姐打算怎么跟他父亲道别,更看不到她空洞的眼中一如之前般汹涌的黑色风暴,在逐渐酝酿着。
学姐站直了身,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道:“父亲。”
她的父亲听到声音,蓦然回头,瞪大了眼睛,僵硬在了原地。没有想象中亲人相见的喜悦,怀念太久的悲伤,仅仅只是呆在那里,嘴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白井月在这一刻终于感到了一点不对劲,学姐的周身阴气逐渐浓郁,这根本不是简单的道别!但是一切都迟了。
“再见了,父亲。”学姐缓缓说道。
黑色的风暴顷刻间狂暴肆虐,白井月清晰的感觉到高楼的上空一股浓烈的阴气汹涌澎湃,那里被黑暗笼罩着。
他听到里面的人群传来尖叫声,紧接着是一阵骚乱,他终于意识到他被算计了,真的是再见最后一面,刚才学姐蹲下身,是在解绑在支架上的安全绳……
结束了,一切都晚了。那个男人从高楼坠下,摔得支离破碎,当场死亡。
白井月感受到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一个新的鬼魂诞生,正是学姐的父亲的灵魂。
他双腿一软,惊愕的张开了嘴,仿佛在做梦一般,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太天真了,自以为已经完成了使命,仇怨根本没有结束,他甚至都没有去了解就草率的答应了她,这都是她算计好的,白井月绝望地想着,突然他哭了起来,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高楼上,学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仇恨完结了,她的生命也彻底结束了,她在等待着她即将接受到的审判。
一个黑袍男子出现在她身旁,白井月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那个男人他见过的,正是那天自称爻的鬼差。
爻扼住了学姐的脖子,这个弱小的怨鬼在鬼差面前不堪一击。
白井月终于忍不住,他想放声大喊,但最后发出的确是无力的呢喃:“不要…不要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放声痛哭着,不敢再看这发生的一切。
学姐的身躯在鬼差的扼杀下很快湮灭,化作残破的碎片消散于世间……
爻独自站在楼房上,他自然看到了白井月,他也知道这发生的一切,是月灵神提前转告他的。
他左手背负在身后,缓缓摊开右手,他就是用这只手了结刚才那个怨鬼的,在他的手心里被一团黑色的灵力包裹着一滴水珠,宛如水晶一般晶亮没有一点杂质。
“纯净的泪水吗,算是给那小子唯一的答复了吧。”爻自言自语道,他在杀死那个怨鬼的前一刻怨鬼留下的,没有一丝怨念,他感觉有意思就留了下来。
白井月感觉自己的心好痛,不是背负了因果后的阵痛,而是切切实实的悲痛,却比那灵魂的阵痛更让人难以接受,痛苦发自肺腑,贯穿他的每一个细胞。
千回百转遣卷缠绵,这份悲痛会伴随他很长时间,其中滋味他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品味透彻。
“孩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必自责。”月灵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他身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是她的选择,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
白井月抬起头红着眼睛哽咽道:“可是是我带她来的,如果我能够调查清楚,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月灵神却摇了摇头,说道:“你的心意已经完全传达给了她,再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那个孩子仇恨的根源其实就在他父亲身上,那三个姑娘只是导引,暴力无处不在,我不想多说,给那个孩子留下最后的清白吧。”
说完月灵神看向坐在地上的白井月接着道:“你要记住,你要改变的不仅仅是结果。这里有个东西是那个孩子留下的,吃了它对你有好处,当然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她拿出一团黑色的灵力,里面包裹着一滴泪水,是爻刚才转交给她的。
白井月闻言,小心的接过,捧在手里,说起来他连学姐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她走得没有遗憾。”月灵神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就离开了。
白井月站在树荫下,救护车这时候已经赶到了,刺耳的笛鸣开着路,可是没有意义,学姐父亲摔下来的地方目测是七楼,这个高度摔到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是必死无疑了。
医护人员火急火燎地将担架抬上车,白布下盖着一具残破的躯壳,亡者的鬼魂矗立在一旁,卑劣的灵魂只有自己为自己送葬。
——这晴朗却不怎么愉快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