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颖柔的话让苏星泪微微一愣。他同样认为自己母亲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真的设身处地去想,他觉得自己做不到这样。
还是那个问题,年仅十三岁的他,缺乏足够的生活阅历,很多东西,拿得起,放不下。
苏星泪忽然之间想起了夏天晴,这个在他眼中宛如仙人一般完美的前辈。苏哲雨去世之后,夏天晴成了苏星泪心目中的新追逐目标。
比起苏哲雨宽大而写实的背影,夏天晴的背影在苏星泪看来异常的模糊,就像夏天晴的境界对此时的他来说过于高明却无法理解。
夏天晴留给苏星泪最深刻的印象,不是他年纪轻轻却有一身恐怖的修为,而是他身上超尘绝世的脱俗气度,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睥睨天下的感觉,让苏星泪羡慕又敬畏。
有了夏天晴这么一根标杆竖立在心头,苏星泪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眼见苏星泪沉默了,霁颖柔没有对继续和他讲道理。她很清楚,自从苏哲雨离世之后,小小的苏星泪为了这个风雨飘扬的家庭背负了太多,能够保持平和的心态已是不易,再想要他去做什么大善人也不现实。
实际上,苏星泪能够从苏哲雨亡故的阴影中走出来,霁颖柔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苏星泪郑重告诉她,自己不会去找天残复仇的时候,霁颖柔大大地松开了一口气。虽然霁颖柔不是修炼者,她也知道仇恨纵使可以催人奋进,但最终还是会将人推向无底深渊。
“孩子,饿了吧,来喝点粥吧。”推开西陵晴霜地房门,霁颖柔热情地招呼道。不说她不知道西陵晴霜的真实身份,即便她知道了,她对这个柔弱女孩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谢谢,我不饿。”西陵晴霜现在的心情很差,复仇未果,又被苏星泪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顿,关键是她还觉得苏星泪说的有道理,因此她的心情之复杂是很容易想象到的。
“不饿也需要吃点东西,你不饿并不是说你的身体就不用吃东西了。来,阿姨喂你。”
霁颖柔将盛粥的碗放在了床头,慢慢地抬起了西陵晴霜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怀中,然后端过粥碗,用勺子舀起些许米汤和几颗米粒,细心地吹凉之后,再喂入西陵晴霜的小嘴中。
苏星泪没有照顾重伤病员的经验,在他看来,养伤就应该是大鱼大肉地伺候着,吃好喝足了身体才能恢复的更快。基于这样的考虑,他才会说出让霁颖柔加两个菜的话来。
霁颖柔当然不会听信自己儿子的无稽之谈,对于重伤初愈的人而言,身体机能恢复不完全,消化系统是顶不住大鱼大肉的,最好的食物还是清淡的米粥。只有当身体好转到一定程度,才能消化重油腻的荤腥。
霁颖柔一小勺一小勺给西陵晴霜喂食的时候,西陵晴霜无声地感受着从自己的口腔再到喉咙最后到小腹的暖意,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自己也记不清楚,是有多久没被人这么细致贴心地照料过了。
“阿姨,你真好。”西陵晴霜的话音未落,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悄悄滑落,让她身后的霁颖柔小小地吃了一惊。
“孩子,你怎么哭了?”霁颖柔拿出一块手帕轻柔地擦拭着西陵晴霜血色稀薄的小脸,浅笑着问道。
“我想妈妈了···”西陵晴霜哽咽着说道。
据醉风月所说,她的父母在她记事之前便被仇家寻仇杀死了,可是倚靠在霁颖柔身上的时候,她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虽然她淡忘了自己父母的面容,但被亲生母亲揽在怀里的感觉,扎根在她的身体中,是忘不了的。
“傻孩子,既然想妈妈了,那就快点把伤养好,早点回家。”霁颖柔不了解西陵晴霜的身世,所以这样说道。
“嗯。”西陵晴霜没有对霁颖柔诉苦的打算。苏星泪的话她听进去了,她珍惜霁颖柔对自己的温柔,不想再用自己身上的不幸去谋取更多的同情。
晚饭的时候,霁颖柔特意多煮了一点粥,西陵晴霜也很识趣地全部吃了下去。她完全不想回到天残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去,但她也不想将自己的痛苦转嫁给霁颖柔这样的好人。
晚饭之后,霁颖柔让苏星泪帮忙烧好了开水,准备好了浴盆,将西陵晴霜搬到了浴盆中,开始给她清洗身体。
“阿姨,我可以自己来。”西陵晴霜不好意思又硬撑面子地说道。
“别不好意思,我也经常给女儿洗澡的。你现在不方便,还是我来比较好。”霁颖柔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西陵晴霜娇嫩的肌肤一边说道。
“阿姨,你对别人都是这么好吗?”西陵晴霜感动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呢?”霁颖柔笑盈盈地反问道。
“我从小到大,很少有见到像阿姨你这么温柔的人。”
“是吗?我们平时邻里乡亲都是这样的,有困难互相搭把手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你的家乡不是这样吗?”
“我的家乡,有点特别···”
“孩子,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倒在我家门口呢?”霁颖柔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上,不过苏星泪早就给西陵晴霜打过预防针,让她好好想象应该怎么应付这个问题。
“我的父母许多年前出远门了,去了一个我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西陵情霜说出了她编撰好的说辞。她这个说法半真半假,因为她确实不知道人死后的灵魂会去到哪里。
“所以你就是一个人生活吗?”
“不是。”西陵晴霜摇了摇头,“有个叔叔在照顾我。但是不久前他来玄天城办事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就是来找他的···”
“那你找到他了吗?”
“找是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西陵晴霜紧咬着失去了血色的下唇,“我找到的,是他的尸骨···”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西陵晴霜的回答让霁颖柔一阵揪心。
“我没事,阿姨,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