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媼所认识的世界!虽然她依旧找到了远离自己已久的阳光,却觉得这阳光耀得她头晕。媼定了定神,却发现这里的阳光是曲折的,所以才把她的头弄晕了吧。
第四维吗?媼还是第一次在第三维以外的世界生活。
前世,是什么?只有知道了前世,才能把它与如今的年代链接起来。媼闭上她那双炭黑的眼睛,开始仔细回想前世的点点滴滴。
可是,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我明明选择不忘记的!难道在混沌中漂泊了太多的时间吗?媼使劲的摇了摇头,紧闭双眼继续回想。
可怜的孩子,在她的记忆中,依旧混沌一片,和她刚刚经历的那个混沌一样,记忆深处依稀有着点点亮光,她知道那是她的前世,但可怜了她的视力,在混沌中的视力,是看不到那么远的。
原来,不忘记就是这样吗?不忘记自己有前世,单单是保留一个成人的思维,却保留不了前世的一丁点记忆。
呼……媼叹了口气,孟婆的解释很是模糊,只告诉了她不忘记前世,却没有告诉她“前世”的概念。是只有“前世”这两个字,还是前世的一整段记忆。
“你看,这孩子没有喝孟婆汤!”一个声音在媼的身边响起,很是柔软,她想到了前世感受到的那种直直的光线,也像这声音一样柔软。
“是啊,她有前世的记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说,语调带着惊讶与开心。
自己是……婴儿?媼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却又恢复了淡然,对啊,是婴儿很正常,自己这一世的轮回,不就是从婴儿开始的吗?
媼睁开眼睛,看到了床边的两个人,那位年轻的女子,似乎就是她的母亲了,另一位柔软声音的主人,会不会是外婆呢。
“要给她取个什么名字?”年轻女子问。用手轻轻抚摸着媼的脸蛋,咦,为什么她抚摸的感觉这么怪,似乎隔了很多很多层棉布才会有的感觉,但她明明就是抚摸她的脸啊!
“取名字这样的事,还是你来吧。”柔软的声音又萦绕在这小小的房子里面,媼很舒服。
名字,我有一个固定的名字,媼。自从我的灵魂在混沌中诞生以来,我就有名字。就算你们再取其他的,我真正的名字都只有一个,媼。
“可是这孩子她有名字。”柔软的声音。
“她现在不会说话吧?”年轻女子俯身望着媼,满眼尽是柔情。媼试了试嗓音,的确,发出的是咿咿呀呀,不能成句。
“所以,等她长大了,再改过名字来。”女子笑着。媼望着她,这么一个陌生的女子,忽然成为了自己的母亲,还是不适应。
不过,总会适应的,她会对我关怀,会给我一切她所拥有的美好的东西,会为我去死……不管我的心有多么成熟,依旧还是会被她打动的吧。
“可以啊。那,你愿意吗?”慈祥的目光俯下来,与媼交集,顿时,周围的阳光都遁入她的光芒,媼刹那间呆住了。
你就是我的阳光,直的阳光。
7年后。
“妫儿!”
“哎,外婆,吃饭了吗?”媼开心的放下了手中的遥感器,张开双臂将外婆抱了个严严实实。
她的名字叫妫儿,媼喜欢这个名字。她告诉妈妈和外婆说自己不会改名字了,这个很好。
“你呀,就知道吃,有人找你来玩拉!”外婆慈祥的摸摸妫儿的头。
依旧是这么闷闷的,在四维中被抚摸的感觉很不好,即使是外婆。
“什么人呐?”妫儿跑出去。像跨越在超临界态的水中,周围的一切响声都闷闷的,如同被抚摸的感觉。
“媼,你好。”不知道是谁,在妫儿的身后叫住她。
妫儿顿了顿,转过头去,一位老人站在她面前,鹤发如雪,瞳孔中是莫测的深渊。那时老人正和蔼的望着妫儿。
“你是谁……”妫儿现在才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小孩子,问的问题越来越小孩子化了。
“媼,”老人笑了笑,走近妫儿,表情依旧没变,“别忘了你的师父。”
妫儿的脑袋里嗡的炸开了,许许多多的碎片纷纷掉落在脑海里面,溅起片片回忆。
“你是谁?”
“我是江南杨逸。”
“杨逸?就是那个渡者?”
“恩。”
“你真的可以让人记得前生的事情?”
“那还有假?”
“那你做我师父好不好?”
“怎么,你也想记住前生?”
“是啊,这样多好玩?”
“那你不怕记多了事情脑袋不够用啊?”
“不怕不怕,脑袋有多大啊,求求你,收我这个徒弟吧!”
“我一生只收一个徒弟。”
“那你现在有没有徒弟?”
“没有。”
“那就好了嘛……”
……
瑞珠阁的气派终归显现在了妫儿的脑海里,前世,媼是江南名妓,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裹。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绿衣是官宦人家,其父敛财无道,最终被揭发入牢。她整理财物,从家乡西安带着丫鬟来到江南,入住西泠桥头西泠阁。因其貌美不俗,不凡,不媚。聚冷散艳,如仙入尘。终日与达官显贵或高雅士人饮酒作诗,游山玩水,却以洁身自好闻名杭州。
曾在瑞珠楼张艳一时。
财物散尽,阁渐清冷,便拆换男妆,在西湖边卖字画为生。
一日,遇见江南名渡杨逸,当时杨逸潇洒正气,白衣玉扇,翩然迷人。从此拜师于他,终日研究往生之事,最终在孟婆面前讨了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