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场看起来不久的节目,背后却是日复一日的不断排练,经历过那些枯燥乏味的重复演练后,换来的是观众们热情的掌声。
后台的休息区里,我脱下那件厚重笨拙的皮囊,坐在了吵闹的人群边缘。
周围的女生们不厌其烦的都在讨论我们班那几名“班草”和“校草”,而同样参演的我则成为了调侃的对象。
人和人之间本身就存在的差距,而这一点差距被无限拉开之后便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不公。
人类天生的落后与无法掌握的未来都可以称之为命运,人可以一边叹息和诉苦着命运,一边自我颓废,做命运的奴隶。
但人也被赋予了大脑与双手,有着难以估计的潜力,可以筑起高楼,填平大海乃至造出火箭直奔星辰大海,所以人也可以成为命运的主人,这也正是人的伟大之处。
说回来,该被无视和被嘲笑的依旧还会存在……
我离开坐的椅子,默默起身从后门离开了。
出了体艺馆,站在围墙边的石板路上,观望着夜色降临后的校园,除了冷清的路灯光外,也只有那个距离我三十八万公里的月球在陪伴我了。
像这样一个人待着,什么也不去想,对现在的我来说,有时还觉得挺奢侈的。
“咚。”
突然间,一阵猛烈的疼痛感从背部传到大脑,反应过来的我又听见了一阵巨大的声响。
伴随着疼痛,我的意识骤然模糊了下来,身子猛得一颤,胃里的晚餐几乎要倾吐出来。
下一秒钟,我发现自已半跪在了地面,刚抬起头,一双黑白相间的名贵跑鞋踹中了我的腹部,当然我就倒了下去。
“王哥英武。”有人用奉承的语气说道。
“哈哈,总算抱仇了。”接着是一句熟悉的声音,“老子就等你一个人待着了,惹了我还敢一个人在学校里乱溜达……”
“王哥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小子?”
“我之前让你们去查这小子的家境,查的怎么样了?”
“啊,这小子啊,家里都是打工的,没几个钱,也没什么关系。”
“哦。”所谓的“王哥”蹲下来仔细打量了我几眼。
“这么说的话,我把他打残了,也就几个钱的事。”
“给。”另一人将手上的木质棒球棍向他递了过来。
“可惜我不想这么便宜他。”姓王的说,“我要让那个小婊砸也付出点代价。”
“等等,王哥,她的话……”
“我懂,我懂,你别激动。”姓王的说,“我就是想让她出点丑,我也知道她家是干啥子的……”
“那王哥想怎么样……”
“她不是要上节目嘛,那就让她上不了,发消息给她,让她来这里见我……”
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手指都动弹不了。
要是现在能站起来的话,我绝对会把他们两个给打成肉馅。
“王哥,照拍好了。”
“发吧发吧。”
“给我住手。”我使尽全身的力气拿住了面前那个姓王的裤子腿。
“滚你大爷的,给老子好好躺着。”我的手轻易被他踢开。
“要是我站起来了,你就等着被揍进粪坑吧。”我将双手握成拳头,用手腕支起上半身,对那个姓王的说。
“来啊,站起来打我啊。”他用嚣张的语气指着我说,“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花点钱就可以弄死你几十遍了。”
“王哥,她已经收到消息了。她说很快就到,让我们不要动这个家伙。”
“哈哈,看到没,你心疼的安妮小姐为了你放弃了整个节目。”他用一副丑恶的嘴脸说,“到时候她绝对会被整个学校议论……怎么样,想不想站起来揍我啊……”
“你个狗娘养的。”我一边骂道,一边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可惜背部像是驮着一吨铅般沉重。
也许我根本做不了什么,除了毫无意义的谩骂之外,我连最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
明明最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如今我却要把她牵连进来。
愧疚和无奈渐渐融合在一起,我感觉到自已的心肺仿佛要像火药桶般炸裂。
“住手,快点放了他!”
安妮冲出体艺馆的大门,愤怒的大吼到,那阵声音刺穿了一切能阻挡它的东西,宛如一头高速奔跑的野牛。
没想到这一吼把我身边的两人都震撼住了,就连我自已也被吓到了。
只见安妮冲上来就给了姓王的一个大嘴巴子,随后他就跟保龄球球瓶一样摔落在地。
一旁跟班手上的手机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惶恐的看着安妮,生怕自已也会遭受一样的待遇。
随后他们俩个都狼狈的跑开了,拨腿飞奔的像是遇见饿狼的兔子。
说实话,安妮刚才那副样子的确很吓人……
“陈凌枫。”安妮赶紧蹲下来,想要将我搀扶起来。
“我没事……”我尝试挪动自已的右腿,然而却无法像我想的那般轻松站起来。
“你都站不起来了,就不要再逞强了!”
“真的没事……我可以的……”
我再度尝试起身,可惜我的下半身完全不听使唤。
“笨蛋。”安妮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说,“明明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骗我了好吧。”
接着,安妮使出了很大的力气将我弄起来坐在了地上。
我发现自已根本就无法移动双腿,它们像是失去控制的车轮轴承,让我这辆“汽车”瘫痪掉了。
“抱歉啊……”
“不要再说了好吗。”
安妮跪坐在冰凉的石板路上,从正面一把抱住了我,说话时的语气显得极其嘶哑。
她的体温在接触我的一瞬内迅速的升高了起来,如一堆燃烧的热柴,逐渐将环境带给我的寒冷驱逐掉了。
她的双手在我的背部死死地扣在了一起,靠近身体如绵花糖般松软让我深陷其中。
安妮将流淌着眼泪的脸膀贴在我的左肩处,炙热的泪水穿过了我的衣物,灌注我的皮肤上,它们好似岩浆,在一点一点的熔化我。
“我知道了。”我沉重的说出这句话,然后缓缓地向她也伸出了手。
因为无论我怎么道歉都无法弥补她对我的担心,而且那样只会加剧她的痛苦。
是的,我能感受到,我身前的这名女孩,内心正在遭受某种打击。
准确的来说,是因为喜欢的人受到伤害后的恐惧和自责。
“你知道吗,节目什么的在我眼里都不重要,我只要你没事,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我也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安妮,其实……”
我顿了顿,把想说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果然我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谢谢。”我改口道,“谢谢你能陪着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