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是公平的,不义的,混乱的,有序的。祂为所有事物安排了结局。祂为美好安下罪恶的种子,祂将光明从无天无地的黑暗处攥取,将其献给世界。
所以我不懂得欣赏,不懂得珍惜。本就属于我的被别人抢走再假仁假义地赐予我,让我歌颂祂的名,我不知道有什么好感恩,有什么可以让我感激涕零。
祂不是好的。如此,我便不从心里信奉祂。
我不是在怨天尤人或是讽刺什么。我有美满的家庭,足以温饱的资产,以及一些“朋友”。从小便在教堂接受教育。成绩虽然不说数一数二,但也可以说是名列前茅。可一种隔阂在阻挡我去融入,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被所谓的圣典欺骗。
幼年时我便问过我的父母关于圣灵的问题。他们回答不出,还阻止我去深究。我至今犹记他们当时窘迫而慌张的表情,从此我便再没有将这一面显露给他们。适当的表演诚恳信徒的角色。
现在他们常常将这个经历当趣事讲,有时不免让我感到悲悯。他们受到了欺骗。
我也曾将问题交予师长和同学,结果大致相同。不过,他们没有我的父母那样人慈,他们当面揶揄我是“大师”,背地里称呼我为“怪胎”。我全都知道。所以在义务教育的五年里,我没有一个可称为“朋友”的东西。
更大些,我以不上不下的成绩被圣加仑教堂附属学院接受。家里人为了我的学业,决定搬去占城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愿意加重家里的负担,拒绝了他们的决定,但最终被妈妈驳回。
我应该感动,也确实感受到了名为母爱的光辉。但我想逃离他们的拘束,算是成长期的一种表现。
我绝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教堂,不表现出什么怪异的地方,普普通通,渐渐也有了一两个说得上话来的“伙伴”。日子过的没有什么不好的,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因为父亲在占城买了一个地段不错的公寓,家里的情况不算差,但大家都有一定的精神压力,为补贴家用,以及为自己赚一点生活费,闲暇时间我在图书馆帮忙整理,顺带也看了不少书。
人是会变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学问的增加,有些事情也不那么重要。我成熟,我伟大,我宽容。我似乎也真的抛弃了对祂——我们的神灵的偏见,和正常人一样了。
这是假的。我本来就是正常人。有些东西不会变。我和这个世界依旧存在隔阂,我们互相角斗同化,很明显,我要输了。
但,从来如此,那便对吗?难道几千年来就没有人有疑惑吗,难道就没有人敢对圣灵提出问责吗,难道,就我一个人大逆不道吗?
我开始怀疑。怀疑祂,也怀疑我自己。到底什么才是正确,这之中又存在着什么关系呢?我甚至怀疑,我或许已经输了。
图书馆本就是教堂的一部分。在学完课程之后,在工作之余我总是在寻找这一秘密。我试图寻找和我一样的可怜人,以慰藉心灵。
完成了学业后,我选择的未来是留在教堂,当正式的图书管理员。我开始整天整夜地泡在图书馆里,寻找,寻找。
而就在那段时间,我的祖父在乡下孤独的终老。父亲和母亲回去了,不知会不会回占城。
我没有回去。
我失败了。
我屈服了。
我,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宝贵的东西。
比如,一些无法重复的亲情。
我没有哭,流不出泪来。
可能我的心早就死了,所以麻目不仁。
我变得诙谐,可爱。我以游玩的心态拥抱世界,我以快乐代替断绝。
我遵循那干涸的心做事,我,想来真得变成了怪胎。
“祂在我们心中。”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帕西瓦里对我打招呼,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
“衪在我们心中。”我轻击左胸——这是礼节。
“你最近是不是不太对,先生。希望你能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
他的语法非常优雅,口音是正宗的博朗克风格。据说他的父亲还是一位有名的伯爵,他来图书馆做零工不过是体验生活。
帕西瓦里性格开朗,乐于助人,还不摆贵族的架子,总得来说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看吧,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祂是错的。可为什么没有人质疑呢?
“你最近成天待在这里,这十万八千本经典恐怕都已经看完了吧。”他调笑我道。
“不过是大略翻了翻罢了。”我以不夸张的语气回答,“我想看更多的书,了解更多关于他的经典。”
“那也足够厉害了。”他先是表示感叹,继而神秘地说道,“你知道吗,圣加仑图书馆可是全国第三大图书馆,有额外的秘密藏书。”
“哦?”我毫不掩饰惊讶,低声询问,“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家老头子以前和我提过。”
“谢谢。”我微微向他致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是我的荣幸。”
此刻伊始,我便又多了些无所谓的希望。我明白,秘密藏书,尚且不是我这种人能够阅览的。有盼头是好的。因为秘密藏书,说白了就是禁书,恐怕糟粕混杂。但期间大概有不少违逆他的话,或许就有本源的东西。
我如此生在聊赖处,在欢笑间鼓舞,在寂寞里观想。
某一天,我窥见了真实,得到了恐惧与教化,得到了迷茫与苦痛,看见了祂所说的,真正的光明。
然后,我遇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