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来说，学生们都讨厌家长会。
和肖腾一个年龄段的高中生，或许都是感同身受的。
古板的老师推着笨重的眼镜，家长们在三伏天的夜晚挤在教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
头顶的电风扇转个没停，只是吹来的风都是滚烫滚烫的。
偶尔传来“啪”的一声，想都不要想，一定是哪位大叔不堪蚊子的骚扰，选择了重拳出击。
像这种热的能让人身上多出一层汗盐的天气，就连打瞌睡也做不到。肖腾坐在靠窗的后座上，百无聊赖地撑着自己的下巴。
讲台上的老张头唾沫满天飞，老张头是个地中海发型，雷公脸，不怒自威的典型代表。说起话来酷似鸭公桑，像是在剧二胡弦一样，极具特色。
——学生本可以不参加这场无聊的家长会，比起在这里挨蚊子咬，他们恐怕更愿意盘算该如何面对家长会后的家庭批斗大会。
男女混合双打的恐怕已经在屁股上垫上了猪皮，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没准会最后疯狂一把，跑到黑网吧一上一个通宵。
只可惜，这次的家长会也是肖腾一个人参加。
对此，肖腾早已经习惯了。
“那么，祝各位有个愉快的暑假，接下来可以来领孩子的成绩单了。”
老张头的絮絮叨叨终于是画上了句号，领到成绩单的家长们脸色各不相同，有的表面微笑，实则额头上已经青筋暴起，不用说，男女混合双打安排上了。有的眉开眼笑，一看就知道是孩子学习成绩班级前三的成功家长。
老张头皱着眉头：“肖腾家长，肖腾家长来了吗？”
肖腾懒洋洋地挥了挥自己的手，老张头看到肖腾的时候，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肖腾走到讲台前去领成绩单，老张头拍了拍肖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肖腾啊，你可真给我们三班争光啊，又是年级第一名。下半年就是高三了，按这个势头保持下去，以后肯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老张头毫不掩饰对肖腾的赞赏，肖腾低低地应了一声，从老张头的手中抽走成绩单，在一众家长异样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就是那个叫肖腾的孩子？”
“真好啊...要是我·家那臭小子也这么争气就好了！”
“不过听我孩子说，他似乎没什么朋友...”
穿了个背心的啤酒肚中年男扯开嗓子说道：“学霸嘛，肯定是要天天努力学习的，交一些狐朋狗友算什么样！”
肖腾无聊地翻看着手中的成绩单，面对他人的评论毫不在意。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充斥着攀比，谈论，代沟，自以为是。
所以他讨厌大人。
将自己的孩子当成自己炫耀的资本，丝毫不在乎孩子的感受，只想着如何让自己面子有光。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之为父母。
就在肖腾愣神的功夫，老张头又扯开了难听的鸭公桑：
“夏时雨！”
“到！”
肖腾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和肖腾年龄相仿的女孩，留着长长的马尾，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十分可爱。
臃肿的校服穿在身上也丝毫不显得难看，这就是人把衣服给穿好看了的典型例子。
她的眼睛和平常人的眼睛不太一样，是很漂亮的琥珀色。
据说她是混血儿童。
“你怎么搞的？”老张头的脸色不是太好看，“这次考试又是倒数第一，离高考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夏时雨低着脑袋，马尾有些低落地垂着。
“你能不能学学人家肖腾同学？”
肖腾知道接下来的话也就没必要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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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辛苦了，都早点回去吧，肖腾，你和夏时雨留下。”
肖腾懒懒地答应了一句，目光一直放在夏时雨的身上。
炎热的夜晚，在蒸笼一样的教室里，夏时雨身上校服也被汗水浸湿。
夏时雨似乎是注意到了肖腾的目光，冲肖腾点了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老张头摘掉自己的眼镜，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肖腾同学，老师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肖腾应道：“什么事？”
老张头重新戴上眼镜：“我们补习班最近在招暑假工，有兴趣吗？”
肖腾有些狐疑地看了老张头一眼：“暑假工？”
对于任职教师假期开办补习班的事情，肖腾也有所耳闻。虽然明令禁止，但秉承着周瑜打黄盖的原则，也不会有人傻到去举报补习班。
不被发现的犯罪就不叫犯罪，虽然是句歪理，但却很适用。
肖腾摊了摊手：“假期要看题，没空。”
老张头没好气地瞥了肖腾一眼：“你天天上课开小差还真当我不知道？你假期会看课本就有鬼了。”
肖腾一本正经地说：“老师，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一套的。”
老张头白了肖腾一眼：“你也别贫了，明天就来上班，早上七点到学校集合，我来接你。”
肖腾有些无精打采地耸了耸肩：“就知道抓我当苦力。”
老张头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将炮口对准了夏时雨：“你明天也来补习班。”
夏时雨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
“你现在这个成绩不知道要拉人家肖腾多少分，咱们三班次次就属你几个油瓶子拖后腿，你也得给我去上补习班。”
夏时雨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了肖腾。
肖腾打了个哈哈：“老张头，你不会是糊涂了吧，她当不来老师的吧。”
“就你小子喜欢插嘴！我是让她去当旁听生，补习的！”老张头恶狠狠地瞪了肖腾一眼。
肖腾挠了挠头发：“老张头，你这不是在强制推销补习班吧？”
老张头拍了一下肖腾的脑袋：“没大没小！听好了肖腾，夏同学就交给你了，要是开学检测的时候，她依旧是全班倒数，哼哼...”
“而且我也没说要收人钱了！我给我自己的学生补习，要钱算什么样？我只盼望你们能有点出息....”
肖腾看了一眼旁边的夏时雨，对方也在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着肖腾。
肖腾叹了口气：“那明天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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