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钱生钱到了门口,耿邱就不再抱着黄生的大腿。
他一早就感受到了钱生钱的气息,随即装模做样地挨了黄生几道不痛不痒的拳脚,然后借势起身,正好滚到钱生钱的脚下。
钱生钱本想避开,但看到了耿邱的面貌,一下子就认出了耿邱。
当时大街上的情景他还犹记在心。
心底的火气一拥而上,还没等耿邱站起身来,一脚就踢了出去。
耿邱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一运真气肌肉就瞬间绷紧,钱生钱的脚如卵击石,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铁青的脸一闪而红,抱着脚开始哇哇大叫起来。
围观百姓也是一乐,人群中传来悉悉索索的笑声。
待到钱生钱缓过劲来,耿邱立马掏出了怀中藏着的柴刀。
黄生本来还一脸惊讶,以为耿邱是练家子,心中才刚开始警惕起来,就见到耿邱掏出了那把柴刀,心防卸了大半,暗暗腹诽了一句:简直活该。
钱生钱剐了黄生一眼,随后冲着耿邱吼道:
“好啊你,居然敢谋杀官役。”
耿邱赶紧摆着手,挤出一脸慌张,像极了一个无辜百姓。
“没有啊大人,是你自己踢上来的。”
钱生钱才不理会耿邱的狡辩,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谁会将柴刀揣怀里,你这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
“没有啊官爷,我只是来报官的呀。”
耿邱越说越是起劲,要不是他实在憋不出眼泪,肯定要蹲在地上大哭一场。
黄生见他俩在唱双簧,这才插嘴:“他的确是来报官的。”
钱生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对这个同僚是极其厌恶。不用去深山里受罪不说,还能分到一份赏钱。钱生钱越想越气,狠狠说道:
“报啥官,现在天下太平,哪来的冤屈可说。我现在管你是不是来伸冤的,你谋害官役,就得坐牢,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门口的围观群众一个寒颤,齐齐后退了一步。
黄生叹了口气。
以钱生钱睚眦必报的性情,这人恐怕得爬着才能离开县衙。
耿邱又不傻,见钱生钱招呼着人就围了上来,即使不能动手,他还不能跑吗?索性就脚底抹油,从围上来的衙役腋下钻了出去。
围观众人见了,齐齐让开一条生路出来。
耿邱跑得飞快,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狼狈地逃跑。
回去之后不得被王爷笑死。
他心中一阵嘀咕,愤恨难平,却又不能随便发作。跑到一条隐蔽的巷子之后,一个纵跃跳上屋顶,肆意地在屋顶上狂奔,屋子内的人压根就察觉不到屋顶的动静。
跑着跑着,耿邱来到了薛安的院子上方。
此时的心情已经消解大半,理智的思绪重新占据主导。
他探头朝着院子看去,薛安正在院子里的藤架下读书,摇头晃脑,煞是可爱。
耿邱想了想,跃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敲了敲门。
薛安一听到敲门声,书本往桌子上一放,撒腿就跑,旁边服侍的丫鬟小玉拦都拦不住,站得远些的小厮福禄却知道原因,假装拦了拦就让薛安溜了过去。
耿邱不知院里动静,等到一个小脑袋探出头来,他才挤出一道笑容。
薛安看着耿邱,觉得他的笑容很是敷衍,就回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然后就左顾右盼起来,发现没有周乐生的影子,她有些失望地抬头问道:
“周乐生呢?”
耿邱见到她有些失望,只好实话实说:
“他今天没来。”
薛安听到了一个特别不好的结果,理都不理耿邱就想回去。
耿邱赶紧拦着她说道:“他叫我来给你说一句话。”
薛安这才睁大着眼睛看他。
耿邱心中一阵无奈,但很快就恢复了心神。
本以为钱生钱的跋扈行为是上行下效,但几次跟薛安旁边的小厮聊下来,他也逐渐知道横县县令并不是钱生钱的那种做派,这才想着来找薛安,直接越过县衙的衙役,将周家村有野猪出没的事情告诉县令。所以他斟酌了一会儿后说道:
“周家村有野猪出入,村长怕他有危险不让他出来。他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不能给你带竹蜻蜓了,等下次他给你带些好看的花儿补偿你。”
薛安的眼神里依旧有些沮丧,却比刚才好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对着耿邱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的。”
耿邱心中一阵唏嘘,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聪明的吗?
薛安似乎看出了耿邱心中的感慨,笑吟吟地对他说道:
“你在县衙大门前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虽然你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周家村出现野猪的事情,然后转头让我爹知道嘛。”
耿邱看着她,心中的震惊情绪更浓。
“我虽然被爹关在院子里读书,但县衙里的事情我可都是一清二楚。”
薛安昂了昂头,旁边的小厮对着耿邱笑了笑。
耿邱只好回应一个微笑,然后对薛安说道:“你真聪明。”
“当然,周乐生都没我聪明。”
耿邱不可置否,这俩小孩是他见过最聪明的。怪不得那些读书人总喜欢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是天定的缘分,聪明人就该跟聪明人在一起。
他没做过多的感慨,就告辞离开。
薛安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摇头晃脑地回到院子。
这时她旁边的小厮靠了过来,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小姐,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参与?”
“什么意思?”
“小的能跑到前院去帮小姐打探消息,全都是老爷没拦着,这是要是让老爷知道是小的在小姐面前多嘴,小的不得挨板子啊。”
“没事,你死不了。”
名叫福禄的小厮愣在原地。
这叫什么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