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无法形容的恐惧。
身不由己的恐惧。
有人嘴唇颤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求饶不能，求死不得。
承受着如地狱般的煎熬。
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死死盯着那道人影，期待着，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飞身而下，干净利落的斩下自己的头颅。
在这种时候，死亡就是最大的解脱。
梦雨曜按着手指，关节噼啪作响，声音冷漠:“对待你们这种人渣，本来是应该用最残忍的方法让你们去死。”
他歪头冷笑，盯着下方的人群，缓缓道:“但我赶时间，处理你们太麻烦了。”
话音落下，梦雨曜便脚尖轻点地面，骤然消失在高台之上，只留下道道残影。
和上千个因逃过一劫而喜极而泣的士兵。
见梦雨曜离去，他们发狂般地大吼着，那个黄毛胖子手上则更加用力地在女人身上发泄负面情绪，连裤子都在短时间内就解开了扣子。
然后——
所有雇佣兵都彻底僵住了。
身体上出现了片片碎纹。
下一刻。
“沙……”
就像碎瓷化作细片。
就像沙堡变为干粉。
就像岩石。
在一刹那被风化成沙尘。
他们的身体，亦是如此。
只是眨眼般的时间。
就粉碎成了灰。
冷风拂过，就全部消失了。
连一点点血腥味都没有。
彻底泯灭在这个世界上。
而且连残魂与执念都没被放过。
太恶心了。
这是梦雨曜回到过去以来，在地球上看到过的最多、最令他反胃的罪。
而且还是他最憎恨的那种。
所以他几乎一刻也无法忍受，直接将他们存在的意义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呼出一口浊气，梦雨曜闭上双眸，身体以极小的振幅颤抖着，双手渐渐攥紧。
没事了。
放松。
他在心中暗示自己。
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不管是曾经的我。
还是现在的我。
决不能。
决不能做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不要把早已无谓的仇恨，带到现在这个美好的世界。
不然……
他苦笑了一下。
即便他知道，心软的木幽冥会原谅他。
但他，不会原谅自己。
“杀……杀了我……”
梦雨曜睁开黑眸，低头看向脚边。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奄奄一息地抓住了他的裤脚，摇曳的生命之火如火星般微弱、渺小，好像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彻底熄灭。
眼中闪过一抹歉意，梦雨曜弯腰握住她伤痕累累的手，轻声道:“抱歉，我们来晚了。”
“呜呜，唔——”女子啜泣了一下，虚弱的声音充斥着决绝:“杀了我……求你了……杀了我吧……”
“你不会死的，”梦雨曜重复了一遍，轻柔地输出纯净的能量，修复着她的身体，“你也不应该在这个年纪死去。”
“不……不！”女子挣扎起来，“杀了我，杀了我啊！”她勉强睁开被春·药搅得迷蒙的眼睛，泣不成声道:“我失去了……没了……你杀了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梦雨曜捏住她的手的手指微微用力，沉声道:“那如果我说，你并没有被玷污呢？”
女子惨然一笑，沙哑道:“怎么可能……那一切我记得清清楚楚……”
真的是永生难忘。
她闭上眼睛，想要将自己作为修真者的道心抹消。
“你不能死。”
梦雨曜的声音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将她生生震出意识海，被弄得七荤八素。
她刚一睁开眼睛，就瞪着赤红的眼，用瘦骨如柴的双臂扑打着梦雨曜，声嘶力竭地嘶吼道:“你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为什么要拦我！?为什么？！告诉我啊！你倒是说话啊！！！”
“还要我在重复一遍?”梦雨曜一字一顿道，“你自己检查一下身体再问我。”
闻言，女子娇躯一颤，慌忙引动体内灵力。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贞洁被破，她怎么可能一心求死？
假如……假如真的没有……
她深深祈祷着。
半晌过去了，女子丝毫不动。
“嘿，”梦雨曜扬眉，拍了拍她，“还活着吗？”
女子慢慢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嗫嚅着半天不说话。
梦雨曜怔了一怔，感觉有点牙疼。
你至少给我个回答呀！
之前的大义凛然呢？
怎么画风突变了？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还想去死吗？”
女子闻言，并没有明确给出答案，而是喜极而泣道:“谢、谢谢你！”顿了顿，她咬了咬下唇，眼中略带疑惑，“那我经历的那件事，是怎么回事啊?”
“低级幻术罢了，不过你的精神力量和知识面还真是弱爆了啊，哪个都不行。”
梦雨曜漫不经心道，给女子的心狠狠补了一刀。
“我……”女子不满地挥着粉拳道:“我可是双子星之一 ，你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啊！”
“程汐！”
龙璐洁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唤出了女子的姓名，声线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可当她走近二人时，却看见程汐身上衣衫褴褛，她心里“咯噔”一下，肉眼可见的怒火在她的眼中升腾了起来。
“梦魇，你对程汐做了什么?！”
梦雨曜摊手，做无辜状道:“我看到她时就这样了喽。”
“我信了你的邪！”
龙璐洁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就要撸袖子和梦雨曜干架。
自己闺蜜被不明不白的人上了，她一定要和他拼命！
“等等，璐洁。”
程汐拉住暴跳如雷的龙璐洁，歉意地对梦雨曜笑了笑。
“你表拉我！我要替你报仇雪恨！”
“好啦，璐洁，人家没有做任何事，还救了我一命呢。”
程汐轻松道，笑得很开心，拉着龙璐洁的小手向梦雨曜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
龙璐洁刚开始还死不愿意，嚷着说梦雨曜对程汐施了什么邪术。但一向强势的她在程汐皱眉之后就变成了乖乖女，不情不愿但还是很听话地照做了。
梦雨曜不禁莞尔，心道这两人也真是绝配，性格更暴烈一些的反而被柔弱些的压制。
龙璐洁气哼哼地对梦雨曜做了一个切脖的动作，一副“我要你好看”的表情。
梦雨曜见状，不禁笑出了声。
“你还笑！”
龙璐洁柳眉倒竖，左手叉起腰，右手指着他娇喝一声。
迟迟赶来的苏笙四人看到这一幕，即便是权高位重的苏笙也露出笑容说:“洁儿，别闹了，大家都看着呢。”
“我……哼！”
龙璐洁磨着牙哼了声，转身背对着梦雨曜，嘴里嘟囔着要梦雨曜怎么怎么样。
“我要你被病娇缠上……”
“我要你身边处处修罗场……”
“我要你走路碰到鬼打墙……”
“我要你睡觉突发鬼压床……”
梦雨曜扶额。
这诅咒如果灵验了。
他想不暴露都不行啊。
而且大姐。
你是从哪儿学到这么高明的押韵技巧的?
梦雨曜面色略有古怪。
而龙璐洁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飞快转过身来盯视着梦雨曜:“你是不是想喊我大姐?”
梦雨曜呆了呆。
龙璐洁背后腾起一股森森黑气。
完了。
实锤了。
“看我不挠死你个——唔、呜呜——闪你放开本姑凉！”
闪眼疾手快地扯住了龙璐洁，却被她拼命抓咬，虽然身上不可能被这一介弱女子抓破皮，但晶莹的口水却是粘上不少，像蛛网一样密布在闪的手臂上。
如此尴尬的一幕引来了以众人的哄堂大笑。
闪的脸黑了黑，颇为僵硬地对梦雨曜咧了咧嘴。
意思是“我不搅合了，你好自为之吧！”
苏笙有些看不下这场闹剧了，拦住张牙舞爪的龙璐洁，看着梦雨曜说道:“这里的驻守军队呢？”
气氛一时间冷了几秒。
程汐想给梦雨曜帮忙，于是抢着回答道:“笙叔，我醒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任何人哦！”
说完她还偷偷瞄了梦雨曜几眼，却看见他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不动。
“抱歉，无可奉告。”
依旧没什么存在感的黑虎重重喘了几口气，虬结的肌肉在古铜色的皮肤下涌动着，钢筋般的手筋在手腕上猛然弹起。
不愉快的气氛更浓重了几分。
程汐错愕的环视众人，感觉氛围不对。
她有些不安，把手放在背后，很是纠结地缠在一起，抿着嘴问道:“大家……大家这是怎么了啊？我刚刚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吗？”
沈腾叹了口气:“这个和你没有关系，终究要来的，还是会来。”
只要有力的牵引，罅隙不可能一直都存在。
何况这是在飓风之中。
要么及时填补上这条缝，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要么任其自然，使它发展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们别无选择。
为了后期的合作。
问题绝不能久留。
“等等再说，”梦雨曜别过头去，看向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地下基地入口，喃喃道:“我会先履行我的承诺，然后再决定是否和你们分道扬镳。”
他回头，挨个端详着只相处不到一天的临时合作伙伴，勉强笑了笑道:“接下来，还请你们相信我。”
“即将发生的事情，将会打碎你们的三观。”
“不论这种事再怎么可笑，再怎么虚拟，你们再怎么不愿相信，我唯一能够辩驳的就是。”
“这些都是真的。”
“相信我。”
“我是在为所有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