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面前的宁静似乎下意识的将女儿从一旁揽到身后,“你好?”
我点了下头,瞥了眼身旁的舒正青。
“不要直接告诉她我在这...你跟她说...”舒正青短暂的思考一下,随后开口道,“你跟她说你是来售卖郁金香花种的。”
虽然我觉得这个借口很是难以令人信服,不过既然是从他嘴里吐出的,那一定有着他的道理。
“我是来售卖郁金香花种的,冬季马上就要过去了嘛...哈哈,”宁静的眼中产生了些许疑虑,这让我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了,“哈...”
“你是陈伯的亲戚?”宁静慢慢地将女儿从身后拉出,接着说道。
“啊,对,我是他的外甥,这不天儿还有些冷嘛,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像帮他老人家做点儿什么。”
宁静朝着我走过来,她伸出头望了望我的左右,此时的她与她逝去的丈夫距离仅不到一分米,可就像是天地两隔般。
“请进。”她冲着我微笑一下,眼角的鱼尾纹也挤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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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样子啊...”
舒正青踏在木制地板上,目光不断的在周遭打量着,随后他的视线便凝聚在了坐在沙发上费力的吃着冰糖葫芦的小女儿身上。
“要喝杯热水吗?”宁静褪去外套,善意的询问我。
“啊,谢谢,”我点了点头,说道。
“她真的好可爱啊。”复苏翘起二郎腿,单手托腮,目光炯炯的望着小女儿。
“嗯哼,”我轻哼了一声,我本人是对小孩子没有什么感觉的,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宁女士,孩子今年多大了。”
“四岁半了,”宁静这么说着,端着两杯热水走了过来,将一杯放在我的面前,“给。”
“谢谢,”我伸手接过,补充道,“蛮可爱的。”
“随她父亲了。”
宁静这么说着,眼神无比温柔,不知道是我夸她女儿的缘故,还是她再次思起了亡夫。
舒正青的目光也因为这句话重新落在了宁静的身上。
“好了,”宁静眨了几下眼睛,她摇了摇头,随后望向我,“花种多少钱,还是老样子吗?”
“额...”
我露出了一丝尴尬的微笑,将视线瞥向左边的舒正青,他依旧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好像根本没有协助我脱离困境的意思。
宁静的眼神微眯,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向我所及的方向,但很显然她没办法看到自己的丈夫。
“怎么了?”她随后问道。
“请告诉他,我在这里。”当舒正青说出这八个字时,我忽感压力更甚。
对处理这种事情我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但本性告诉我实话往往要比谎言更加有效,况且我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妻子知道他还尚且存于世间的。
于是我认真的同正对我方向沙发上的宁静对视着,我希望她能通过我的目光感受到我的诚意,以及我说的话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您的丈夫,舒正青...他现在就在这里。”
当我把这句话说出去后我就后悔了,因为宁夫人的表情迅速的拉了下来。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
“呼..”我喘息了一下,气氛中的压抑几近让我喘不过来气,“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发誓,您的丈夫此时此刻就站在你的右斜方,我能看到他,我也能听到他讲的话,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你不是卖花种的?”宁静虽然不断地在反问着我,可是她的眼神自然而然的望向了她看不见的丈夫。
而包裹住她身体的蓝色光点,也逐渐的变成了看上去很温暖的橙黄色。
“这是什么情况?”我小声问向复苏。
“额...这个情况触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我查下资料先。”
复苏这么说着,用她纤细的手指滑动几下屏幕,随后她立刻抬起头。
“这是这位女士此刻的内心产生了波动,恐怕是因为她对他丈夫的爱让她开始有些相信了你拙劣的说辞。”
我白了她一眼,随后又把视线投放在了面前的宁夫人身上。
“我很想相信你,但光凭你所说的话,我还是很难信任你...”宁夫人随后站起身,说道,“既然不是来卖花种的,那就请回吧。”
“告诉她,我在婴儿车的车底下悄悄地藏了一封信!”沉默许久的舒正青这句话就像是给我了一个绝地翻盘的机会般。
“宁夫人,您丈夫在世前曾在给孩子的婴儿车底部留了封信!”
“信是用蓝色的胶带粘住的四个角。”
“信是用蓝色胶带...”面前的宁夫人楞了一下,随后立刻转过身子朝着楼梯走去,“粘住的四个角...”
舒正青怅然的眼神中夹杂着不舍,那目光不是我这样的活人能够理解的,没经历过死亡,没有处于他这样的状态,是根本没办法理解的。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一阵十分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朝下传来,宁静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此时的她已经是泪流满面。我和复苏站起身子,而在我左边的舒正青已然朝着宁静大步走去。
我和复苏也跟了上去,同正用手拂去脸上泪水的宁静对视。
“请,请你,哈呼~”宁静深呼吸道,“请告诉我他在哪?”
“他...”
“妈妈~”
我正欲开口,却被小女儿率先打断了,我回头望向小女儿,她手中的冰糖葫芦已然变成了一根竹签。
“我看见有个哭的很凶的叔叔站在你旁边。”
“唔。”宁夫人在此刻再也绷不住了,她任凭自己的泪水顺着脸颊淌到脖颈,而她的丈夫又何尝不是同她一副模样呢?
“告诉她,我很想她,对不起。”舒正青哽咽道。
“他让我跟你说,他很想你,然后对不起。”我如同一个翻译般复述着他的话。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如果不是那天我逞强说自己没事,让你临时去复工,你根本就不会死...是我对不起你。”宁夫人说到这里时,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瘫坐在了地上。
舒正青听到这里,顿了一下,他缓缓地合上双眼,等再睁开时,已然是一副坦然的模样了。
“我想起来了。”
——
——
“青,你放心吧,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单位那边需要你啊。”
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的宁静,微笑的望着她心爱的男人。
“可总不能留你一个在家里啊。”
“你都为了我推了好几次会议了,要知道他们没你可不行哦,”宁静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这多半是因为自豪,“况且咱们生完孩子后也是要生活的嘛~我可没你这么有才,家里大部分的钱还是要靠你赚呀。”
“胡话,我赚的钱全都是你的。”舒正青笑着俯下身子,用自己的鼻尖温柔的刮了下宁静的鼻尖,随后吻在了她的双唇上。
“那我走了,很快就回来。”舒正青这么说着,戴上了床头处的金色手表,随后朝着衣橱走去。
宁静望着他穿好笔挺的西装后挺拔的后背,缓缓开口。
“老公,你想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
“舒静淑,”他回转过头,面带笑容,“怎么样?”
——
“当下务必需要的就是相信年轻人的创意,我觉得小王的想法十分棒,值得我们支持,不能再驻足于过去老旧的经营方式了。”
会议结束后,小王走到舒正青的身边。
“谢谢你青叔,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就好,你的想法得到了我的认可,那我必然就会支持你。”舒正青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笑着说道。
“青哥,青哥!”老伙计的声音让他转过头望向他。
“你,你老婆要生了,现在在中山医院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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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正青想都没想的就坐电梯从楼上下去,没有拿任何自己来时候带过来的办公用品。他焦急的在电梯中轻跺着脚,后悔昨天为什么没有给车子加油,他低头看了下手腕处的表,不断旋转的秒针让他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叮~”
在电梯门还没有完全打开时,舒正青便冲了出去,他穿过人群,也没有向他不小心撞到的人们说声抱歉,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即将生产的妻子身上。乃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大门与马路那段仅有五米的楼梯。
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待他缓缓爬起来时,他又掀开了袖口。秒针停止了旋转,时间停在了13:13这一刻。他没有在意,又加速奔跑着朝着出租车停靠站奔去,显然他也没听见身后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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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不要放在心上,只能说是,”舒正青呼出口气,随后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只能说是天意吧。”
“他说不要放在心上,他没有丝毫的怨恨过你,这一切只是天意,而他只是过于想念你,”我都没想到我还能将别人的话语通过加工成为更加附和气氛的句子,“和你们的女儿。”
“女儿...”宁夫人突然睁大眼睛,随后她站起身,“静淑,你能看见你爸爸吗?”
“爸爸?”
小静淑的视线投放在舒正青的身上,她从沙发上跳下来,一步步的朝着舒正青走去。
“爸爸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