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槭并不是没有设想过和重视的人分别的情况,实际上过去在那个亚空间中时,她才是那个最受重视的存在。只是这种社交是不对等的,她空有造物的崇拜,却不曾有对造物的关爱,说什么神爱世人,那是骗人的。
没想到分别是这样的感受,没有什么剧烈的情感波动,也没有爆发肢体冲突,甚至没有拥抱。她仅仅是迅速接受了改变的现实,这个不以自身意志为中心改变的现实,是啊...她现在已经没有主宰一切的能力了,这也包括了她自身的命运。
于是分别的痛苦就转为这一面对命运的无奈与悲哀,失去主动权的现状可比由奢入俭还要难以接受;秋槭并不相信什么报应,如果存在因果,那也是她亲自设下的二元规律,只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那些发现自己倾空消失后的各层位面意志们,那些按照自己审美创造的小姐姐们会是什么感受。
她们可不是什么程序,而是活生生的位面意志、自由意志,其灵魂远比一生不过数十载的人类要来得复杂而深邃,却能无条件地崇拜自己。明明有这样完美的条件,却进行了倾空,那保持下来的所谓人性根本就是一种讽刺。
秋槭真希望当初的自己能放下那份执念,老老实实地以人格升为神格,以个人意志主宰整个世界,不过那些想法现在看来可是证据确凿的疯话了。
“二小姐就交给你了,你应该不会辜负秋女士的期望吧,Dr.顾?”贺川还在那边故作深沉,他的话就好像在声明这场闹剧是秋岚授意的一样。
但是秋槭不相信秋岚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很清楚自己的姐姐是如何重视秋槭的,只可惜伊琳娜的地位在这个家族中大概也没有分量,她只是裁撤中唯一留下来陪护自己的女仆而已...贺川显然和自己已故的父亲有深厚的交情,要是自己之前有亲自坐轮椅过去找姐姐的话就好了。
这些人现在明明准备先斩后奏了,不知道伊琳娜会面对怎样的困境。但就像伊琳娜说的那样,秋槭知道现在的自己也处于困境之中,还好,她不认为这是绝境。
“当然,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顾友临颔首以答。“二小姐,秋槭小姐,希望您能配合,不要再像之前那样暴力了...不过现在既没有能让您继续暴力的资本,而干涉您的思想而让您选择诉诸暴力的不安定因素也已经被消除,所以我们可以开始正式的治疗了。”
得到答复的贺川转身离开,现在房间里只剩下靠近床边的顾友临。
“啧、你想对我做什么?”秋槭让自己镇定下来,尽管顾友临的话很欠揍。“放心好了,我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处境。”
“噢、哦,请别随意揣度我的意思。虽然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你的身体...嗯,的确是瘦弱了些,如果恢复健康的话也是个倾城倾国的货色啊,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要侵犯你身体的意思。”顾友临很擅长用平和的语气和优雅的姿态说出下流的话语,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毕竟个人的欲望是必须让位于更伟大的事业的。”
看来至少他是懂得自我控制的,秋槭却不觉得这是好事情。自律的敌人可远比放纵的敌人要更危险,如果不是顾友临主动说出来,她甚至不会把自己和那种下场联系在一起。虽然这个身体是什么容貌,秋槭还是很清楚的,但对她来说这也是很平常的——这个身体或许是因为病弱,甚至还远不及秋槭过往的倾空圣体之容貌,气质上也没有那种神性;但她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样的身体在如此凡世之中绝对是完美的艺术品。
甚至那被她感到羞耻的病弱气质,也算一种病态的美,会勾起他人的保护欲,亦或使侵犯欲望倍增。她的身份,秋氏家族的二小姐,作为一种征服**的副产品,只会让更多人趋之若鹜。用下体控制一个上流社会的女性,并以此成为人生赢家的想法,可是很多男人常做的白日梦。
顾友临却并不是会做这种白日梦的男性,他似乎有别的目的。
“伟大的事业?”秋槭无奈了,果然自己这样的身份本就带有极高的风险吗?“我根本无意掺和你们之间的政治游戏,但是现在你们却把我拖下水了,这样做很有趣吗?”
“怎么会有趣呢,我也不想这么做的,秋槭小姐。”顾友临冷笑起来。“不过您也只有现在还能这么硬气了,这可不是政治游戏,而是一场革命。”
“革命?你难道...不,你才是...!”秋槭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突然亢奋起来的紫发男人。
“你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顾友临轻轻摇了摇头。“你们秋氏家族,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于华夏联统之前,在长江以南的亚美利加势力范围中,充当亚美利加政府在闽粤地区代理人业务起家的买办家族,当着洋人的走狗;在联统政府成立后,和大多数东南地区的买办家族一样,你们秋氏家族也成功从买办资产阶级转化为新政府的官僚资产阶级,并在一片权力争夺的混战中胜出,成为华夏联统在东南地区最大的财阀,成了国家的蛀虫。”
这么说着,顾友临突然开始清算起秋家的罪状,这些东西秋槭可从来没听说过。
“此后秋氏家族控制了长江以南大部分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并将其影响力延续到了华夏联邦成立,吸血至今!在南海特别行政督察区的联邦议会中,秋氏家族曾一度控制了我们这个国家的立法机关,并以此成为整个联邦三权分立的三大家族中的一环,专门控制立法的联邦议会,严重干扰正常的政府秩序与效率,你们三大家族都是阻碍民族发展的蝇蛆!”
“然而天公明鉴,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共荣圈的解体,你们秋氏家族也遭遇了一系列肯尼迪诅咒般的厄运。大部分家族成员非正常死亡,到了九十年代只剩下你的父亲秋予诚这一支,但秋氏家族仍控制住了南都市和联邦议会的大部分部门机关,或者说在这些部门中仍留存有正在消逝的影响力。”顾友临冷静地说到。“秋氏家族的恶报正是民族大义降下的审判;而现在,我正是对你们家族这一系列报应惩戒,实施最后一步斩首的行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