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刻印在台座上方的一枚小小的法术力印记。
帷幔被揭开之后,映入爱莲娜双眼之中便是这么一件古怪而令她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她略带几分犹豫地伸手触碰着那个古怪的图样,然而下一瞬间,就仿佛是在响应她的行动一般,整座大殿蓦然剧烈颤动了起来。
轰隆——
少女被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她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虽没能见到闻声赶到的圣职人员,却意外地在圣殿中不起眼的角落之处看到了一道隐藏着的暗门。阴冷潮湿的空气从那方正得显然出自于人工的窄门处渗透出来,哪怕是最勇敢的战士都不得不为这份彻骨的阴森而打起退堂鼓。
“这是……”
爱莲娜骤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当真在意外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她在那道窄门跟前犹豫了许久,但好奇心以及胸中那份强烈的预感终究还是推动着圣女迈出了脚步。这是一段通向地底深处的狭长阶梯,狭隘封闭的空间、鞋底黏腻湿滑的触感、爬满了墙面的厚厚一层青苔……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刻意地挑战人类忍耐的极限,威吓着胆怯之人迅速离开。在一段悠长的,几乎让爱莲娜开始怀疑会不会有老鼠钻进自己衣服里的下行路后,少女的面前总算略微开朗了起来:宽阔的地下空间之内仅余下寥寥几点微黯的火光,照耀在密密麻麻一大排撒拉女神的铜像之上。
可……这股浓厚的血腥味又是怎么一回事?
爱莲娜带着几分谨慎地来到了一尊女神塑像之前,直到此刻,少女才发现除却面容之外,它们与常人认知当中的众生之母形象有着极大的不同——它们的身体部分臃肿而呆板,根本不像是一件优美的宗教艺术品,反倒近似于一座座站立的棺材。
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少女猛地将这座“雕塑”的胸腹部向外掀开。一具凄惨的尸体“嘭”地跌落在地,圣战军战袍的四处赫然遍布着许多骇人的血孔。
铁处女……少女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看着火光照耀下撒拉母亲那密密麻麻的铜制面容,爱莲娜只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她接连掀开了好几具铁处女的大门,其中无一例外地盛装着这些方才战败而归的昔日部下们的英魂。再无法忍受这一切的圣女不由得接连倒退地撞在了冰冷壁面之上,可正在这时,她却听到壁面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痛呼。
“……是谁!”她慌忙转过身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撞在了另一尊铁处女的身上。
那个细微的声音似乎呆愣了一阵,随即带着几分艰难与不敢置信地开口道:“……指挥官阁下?”
这个世界上仅仅只有一类人会这么称呼她,因为事实上她仅在一支军队中担任过这样的角色:“你,你没事吧?”感觉自己好像问了个愚蠢的问题,爱莲娜慌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抱歉,我,我马上就放你出来……”
“何必让我这幅可笑的模样玷污您的双眼呢?”然而棺内的战士却只是自嘲地哀叹一声,“我被放进这里面少说已有数小时的时光了,就算接受了您的治疗圣术,我迟早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吧……”
“可……可……”
感受着铁处女中那名战士坚强的意志,少女终究还是咬着牙低下了头颅:“……这一切……究竟是谁干的?”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的,“请告诉我吧,我向你承诺,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便绝不会放过那个可恨的家伙!”
然而棺中的战士却莫名其妙地沉默了下来。
“……阁下……您还记得,战场之上,那个男人对我们说的那一段话吗?”许久之后,他总算是断断续续地开口了,“战士们为国家出生入死……可没人知道……他们的生命没能献给人民,反倒成了一群唯利是图的异界人手中的棋子……”
“圣战军的将士们……没有一人想相信那个黑暗生物的蠢话。可当那些家伙对我们……对战场上所有听见这一秘密的战士们挥下屠刀的那一刻……我们终究还是不得不信……”
“穿越者——”少女深吸了一大口气,“你是说,发起圣战的列王当中,有穿越者的存在吗?”
可铁处女中的战士却笑了,虚弱而凄惨的笑了。
“那么,指挥官阁下……又有哪位君王,能够在教廷的设施之内……瞒过所有人的耳目,秘密处决掉我们呢?”
“那当然……”
当然没有……爱莲娜本想这么说的。
然而这一瞬间,一个极为恐怖的猜测却宛若雷霆般贯穿了少女的全身,令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的确,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如此一位君王——
他被认作是撒拉母亲的代理人,地上一切教会的基石。他以无暇的银杖号令整个教廷,以凌厉的铁杖数落世俗领主的罪行。他被誉为数百年来西泰伦尼亚最伟大的英雄领袖,手中那巨大的权柄足以令地上万国俯首——
那就是爱莲娜的恩师,那个她比谁都尊敬而爱戴有加的慈悲长者——
“能拥有如此权柄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人……”
“教皇……洪诺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