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时,众人还以为拦路恶徒竟会被一道光芒尽数击毙。然而定睛细看之下,我们才意识到那是爱莉尔女士。”
——《旅哲人手札》第四卷
……
长老龙克罗米恩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凄惨的痛呼。
它高高扬起那优雅而美丽的颈项,试图将偷袭自己的那个卑鄙家伙狠狠地撕成两段。它是长老龙、是伟大的太初龙后裔、是致知会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法师之一,即便眼下屈辱地落到任人摆布的境地,即便被迫采取自己并不熟悉的近战攻击,巨龙的骄傲也绝不容任何轻侮——
它双颚的咬合迅捷得像是一道闪电——
——但它的敌人却比闪电更快!
极光天使爱莉尔轻轻扇了扇自己的双翼,仅仅只是这样,她便在银龙的双颚间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幻影。少女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绚烂的极光从她双手之间喷薄而出——唰!长老龙只感到浑身上下传来一阵阵沁入骨肉的冰凉,随即……
“吼————————!!”
水银质感的血液,瞬间便为这深绿的世界带来了大片大片别样的色彩。
在短短一天之内承受了如此高强度的折磨后,银龙克罗米恩终究还是不堪重负地轰然倒地。
而坐倒在地的男人只得呆滞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仿佛完全无法相信她们竟能战胜一头真正的长老龙。
逃跑!深知审时度势之理的他当即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然而早在他将这一切付诸于行动之前,爱莲娜便毫不留情地抓着领口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赶紧让那家伙停下来!”少女向战场所在之处抬了抬下巴,“你知道该如何去做的,是吧?”
“噢,这位美丽的小姐。你应该也知道要求别人的时候不付出一些代价是不……”
然而正准备漫天要价的男人却并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不按套路出牌:“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爱莲娜又重新将他扔回了地上,其动作之随意,就仿佛是在丢某件无关紧要的垃圾一样。她随即举起圣剑,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朝对方的脖颈处斩去——
“等,等等!”他终究还是惊惶失措地举起了双手,“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他颤颤巍巍地在自己的斗篷内摸索了好一阵子,哆嗦了好几次之后,终于将一枚半透明的圆珠状物恭谨地捧到了她的面前:“我们早早便在那个地精身上埋下了蓝色心智魔法的种子,并让他作为祭品被那东西吞噬。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借由操控他来影响那具残躯的部分行动……”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然而话音未落,炽热的剑锋便又重新架上了他的颈项,“动作快,希望你不要再挑拨我的耐心。”
男人只得像啄木鸟一样飞快地点着头。
他的双手渐渐加力,试图将那枚圆珠碾得粉碎。然而这小小的东西却在他手中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坚韧,即便他再怎么施加力量,即便面容已扭曲变形,都无法撼动那东西一丝一毫。
——不,不对!
男人蓦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满怀惊恐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看向了食指上那枚精致的指环:“药老……你,你……”
“你万万不该这样做的,孩子。”戒中的存在语重心长地劝诫着,“那是你让一切看不起你的人刮目相看的唯一资本,也是我们翻盘的唯一机会。”
“放屁!那些东西哪有我的小命重要!”男人撕心裂肺地大吼着,“不!我是龙傲天!是天选之子!我又如何能把性命交代在这种地方!”
“……看来,我们终究还是产生了难解的分歧。”戒灵悠长地叹息一声,“真是遗憾,我原先还以为能再利用你更久一些的。”
那一瞬间,男人愕然发现自己竟失去了对身体的全部控制。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戒指绽出炫目白光,朝爱莲娜的双目之间爆射而去。早已察觉到不对劲的少女当即挥剑抵挡,却不曾预料到那东西竟毫无任何滞碍地穿透了圣剑的剑身。不……那甚至连“东西”都称不上。它似乎生来便意味着一切“存在”的反题,简直就是虚无本身——
那一瞬间,爱莲娜几乎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然而就在她忍不住开始乱想的刹那,铺天盖地的黑色剑光便如瀑布般从天顶劈头盖下。它轻易地刷去了一切反击,随即将圆珠及其主人,连带着手中的戒指一并吞没——
“啊——!”
男人与葱郁的巨物一同发出了凄惨的大叫。
漆黑的瀑布很快散去,笼罩世界的绿幕也很快消失于一片虚空当中。葱郁的巨物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中轰然倒地,若非是经历了方才的事件,任谁都无法将它与周遭的群山区分开来。
重重地喘着气,总算明白了些什么的少女不禁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天空。
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跟那个男人对上了视线,看着对方那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微笑,少女的心底忽又产生了一种难名的羞赧。
“这,这家伙……”有些不知究竟该做怎样的表情为好,少女微妙地撇开了视线,“在战斗的时候倒总是这么敏锐……”
“我倒是更希望他把这份敏锐多分一些到我和小爱莲娜的头上呢。”天使小姐打趣似地搭腔,“不过多亏如此,小爱莲娜也才能得救呢……嗯……姑且先算他合格吧。”
轻轻叹息一声,爱莲娜重又将视线转到了魔王那边。
男人似乎正想飞回到二人的身边,可在那之前,却又仿佛察觉到了些什么地看向了巨人倒地的方向。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少女几乎要以为还有什么变故即将发生,然而就在她忍不住这样想的瞬间……
“过来吧,孩子……”一个轻柔的女声却适时地在她耳边响起。
“……谁?”少女很有些古怪地环视四周,却并未能发现出声者的半个影子。
然而一旁的爱莉尔却不由得轻叹一声,随即收起了所有玩闹的神态。
“……去吧,小爱莲娜。”她神情严肃地看向了对方。
“有位尊贵的女士,想要见你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