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朋友的意义

作者:远东鵺 更新时间:2020/5/2 10:00:10 字数:2139

自无冬城一地出发,经由原初的四位黑暗大君之一,“血皇女”蕾蒂西亚统治的伐尔肯海因血族自治领继续北上,格朗日山脉莽苍的北部山区便已赫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听从了黑暗亲信的意见,除却镇守格兰底魔窟西部门户所必要的人员之外,魔王几乎将其统治区域内所有相对值得信任而又可堪一用的精锐战力都拉入到了此行的队伍当中:前圣女爱莲娜、奥术公主斯碧卡、伊美黎牧者希帕提亚、白鬃王子萨沃……在原先的计划当中,极光天使爱莉尔也本该在此行列之中,只可惜在解决掉那场事件后的第二天,对方便已郑重地向他提出了辞行。

“要是再不回去报告的话,艾薇农女士指不定会说些什么呢。”她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虽然还有些舍不得你,但姐姐必须得回去啦……不过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再溜出来看你的!”

“被你这么一说,为什么我反而更不放心了呢……”

为了弥补因她的离开而产生的这份人手上的空缺,黑暗亲信遂建议他向此行路途中的老相识,血皇女蕾蒂西亚请求援助。然而当众人造访她所潜居的托瑞朵古堡之际,索伦竟又以一种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形式吃上了闭门羹:

“就在昨日的这个时候,小姐已亲自动身前往群山中的冈德国度。”面色苍白、穿着考究的侍者恭谨地朝他欠身行礼,“不过在离开之前,她也的确曾托我向陛下传话——”

“——‘为何要抛下我这么多年,请务必在行路的这段时间之内,想好该如何向我解释’。”

……好嘛,想必这位小姐也跟那家伙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以那“跨世界”级别的眼光敏锐地洞悉了埋藏在男人苦笑中那股难名的意味,爱莲娜不禁很是别扭了一阵。

真是的……这种仿佛是个女人就注定会跟他有一腿的家伙究竟哪里好嘛……

不过虽说遭受到了如此待遇,但至少扩充人手的工作姑且算是已经完成了。在最后补充好行旅的物资后,索伦随即率领众人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挺进了格朗日北部山区。大雪天气下的进山之路格外不好走,尽管他们已尽可能挑选地形相对平缓的谷地而行,厚重的积雪仍为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然而这样的情况却在深入群山的过程中骤然消解。以面前的这座山峰为界,众人眼中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分作了两截:明明身后的山路积雪一片,眼前的陡坡却无半点遮盖,只是将那赤红的山体裸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仿佛在骄傲的宣称,即便没有任何遮拦,它们也能轻易挺过这难熬的寒冬。

“这意味着我们已进入到了冈德国度的领地范围内。”魔王对着难掩错愕的众人如此解释道,“根据第一纪元的古老传说,此处正是红之神赛莫司含恨投火之处。巨量的红色法术力改变了周遭的一切生态环境,不仅仅是降雪,就连再顽强的植物,都无法在冈德的群山中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说到这里,他忽然将视线转到身后若有所思的众人之上。

“……不太对劲。”他莫名其妙地开口道。

……什么意思?敌袭?在此前的一系列事件中知晓了对方敏锐的感知能力的爱莲娜不禁紧张地将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从魔王那里脱口而出的竟会是这样的话语:“从进入山区到抵达这里为止的路途上,你们间的对话比我想象当中得还要少上许多。可我总是听说,真正的好友之间往往无话不谈——难道说你们间的关系还未能达到那一步吗?”

“这,这个……”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斯碧卡不禁诧异地眨了眨眼,“我们应该……算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吧?”

“我想也是。”男人轻轻点了点头,短暂思索一阵之后,他又紧接着提出了另一种可能的猜测,“那么,你们之所以没能做到无话不谈,是因为我正在你们的面前,而你们并不觉得我是你们的友人?”

“这……”几人面面相觑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唯有爱莲娜勉强算是读懂了对方话语中的意图。少女定定地看着对方那平静而深邃的面容,回想起爱莉尔女士告知自己的一切,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在这片沉默的氛围当中,她几乎要忍不住上前帮腔了。

然而在那之前,一道怪异的黑影却忽然从半空中朝他飞了过去。那是提洛半岛游牧民族常用的羊皮水袋,索伦当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下意识地将其接在手里,感受着其中那鼓鼓囊囊的质感,又看了看蓦然抛出此物的狮人王子。

“斯多亚的奥斯定曾说,朋友一词着实是种古怪的东西,不被问及时,人人都自以为心知肚明,可一旦被提起,每个人却都要糊涂了。”白鬃王子缓缓开口,“但对狮人而言,辨别友人的标准唯有一种——便是能痛饮酒囊中甘醇之人。”

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物件,魔王深深地点了点头。

他拔开瓶塞,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其中酒液一饮而尽。随即眯起眼睛,深深地凝望着远处的天空。

“当真好酒。”他缓缓开口道,“初时热烈醇厚,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再三品味。”

“可惜这已经是我身上的最后一点了。”白鬃王子略一耸肩,“白鬃人民自酿的马奶酒,可不是在城邦同盟之外能够轻易搞到的东西。”

“对你来说,这还算值得吗?”

“这因人而定。但对于一位兼有救命之恩与英雄气节的友人,我至少想不到有什么亏本的理由。”

“那你注定亏大发了,因为我必定要挟恩图报。”魔王忽然笑了起来,“待我有空去锐棘地做客之时,我一定要当着你的面把白鬃氏族的库存尽数喝光。”

“那我便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了。”白鬃王子同样微笑以对。

看着面前这两人的奇妙互动,希帕提亚与斯碧卡不禁面面相觑着。

她们早知道这位一度统治着半个大陆的黑魔王似乎与传闻当中的不尽相同,但却从未预料到竟会是这么个不同之法。那种奇妙的感觉,如果硬是要以例子说明的话……

……就像是一位神明,在拼了命地学习该如何成为人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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