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矮人群王之一大开方便之门,几人因在群山中跋涉数日而降到冰点之下的生活舒适度水平终于飞快地攀升了回来。
在布洛克斯.赤髯的安排之下,他们下榻至了城内的黑石旅店。在柔软的床铺、温度适中的热水澡、以及矮人厨师们精心调理的烤肉与麦酒之下,一行人只感到长途旅行的疲惫感正飞快地离自己远去。然而纵便有些人已在肉体与心灵的双重治愈下舒适地躺倒在床——比如那只原产自锐棘平原上的大猫,另一些人却始终无法就此安心歇息。而爱莲娜显然便是后者当中的一员,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床铺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方才的情景。
未婚妻……
回想起血皇女自然地与他挽着手臂,理所当然般亲近地紧贴在一起的情景,少女只感到心中一阵羡……咳咳咳!
谁,谁要羡慕那种事情啦!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她只感觉自己的面容一阵发烫,恨不得拿剑挥个百八十遍以平息那股令自己面红耳赤的热潮。
然而一时的热潮过去之后,她却只能万分空虚地躺倒在了卧床上。未婚妻……心底不间断地咀嚼着这个词汇,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开始了乱想。
如果他的未婚妻是我的话,那么……我是不是也能如此自然地与他亲近呢?
自然地挽着手、自然地耳鬓厮磨、自然地鼻尖轻触、自然地……
咚咚咚——
“呜哇——!”爱莲娜几乎被吓得从床上飞了起来。
匆忙掩饰好自己通红的面容,少女下意识地想要前去开门。然而在门前呆愣片刻之后,她这才意识到这几阵声音竟是从窗外响起的。
在那并不算宽敞的玻璃窗外,一位背生双翼的少女正微笑地等待在那里。
犹豫片刻之后,爱莲娜终究还是为她打开了窗户。
她就这样看着极光天使有些艰难地从窗间挤了进来,洁白的飞羽亦随之飘落一地:“呼——总算是自由了。”
“爱,爱莉尔女士?”
“嘻嘻,吓到了我们的小圣女吗?”天使少女微笑着开口道,“抱歉抱歉,为了逃脱艾薇农女士的视线,我这边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即便是现在都为了保险起见而尽量不采取引人注目的行动方式呢。”
说到这里,她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地摇了摇头:“啊……对了对了,索伦现在究竟在哪里?我必须得通知他金夜军团早早就潜伏在了这座城市里的事情……”
“金夜军团?艾薇农女士她……”
爱莉尔郑重地点了点头:“你应该也知道,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轻言放弃的人。”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在,少女终究还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她迅速地从房间中推门离开,在旅客与侍者困惑不解的视线当中飞快地跑下楼去。极光天使悬浮着跟在了她的身后,明明身形与面容都是如此令人惊叹,却根本没有一人真正地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就像曾经偷偷地跟随在他们身后那时一般无二。
在询问了几位侍者之后,明确了目标的她们朝向旅店二层的露台处跑去。
然而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前一个拐角,少女却发现了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黑塔间最显赫的小公主正紧紧地贴着墙壁,鬼鬼祟祟地不知道究竟在做些什么。
“斯……”爱莲娜几乎要喊出她的名字来了。
然而在那之前,意识到这一切的小法师便抢先一步地死死掩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斯碧卡做了一个口型,在她困惑点头之后,又向拐角那边比了个“看”的手势。
犹豫片刻之后,少女终究还是在拐角边探出了一点点头来。在露台的边缘处,一对亲密的男女正倚靠在围栏边,在晚风的吹拂下俯瞰着外面的景象——毫无疑问,那正是她们所要寻找的男人……以及他的未婚妻子。
“这数百年间,伐尔肯海因方面的行动,我都已从马赫斯那里过目了。”索伦率先开口道,“你做得很好,好得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只是……”
“您觉得我在拥护您的统治上做得太过了?”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这样做激起了其余十一氏族的太多不满。”男人轻轻摇头,“人皆有野心,而持有力量者的野心尤甚。在我离开的数百年间,你本可以在此事上做出些许让步,以换取他们更多的支持……”
然而话音未落,少女便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我可从来都没做错些什么。”微眯着双眼,她吃吃地笑着,“倒不如说,做错了这一切的事实上另有其人——”
“——那么,伟大的黑暗之王陛下。您现在想好该用怎样的言辞,来为某人这数百年的偷懒做出辩护了吗?”
深深地凝视着对方那认真无比的面容,沉默许久之后,索伦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蕾蒂西亚。”他说,“这无疑就是我的过错,你若希望的话,只需随意憎恨我便好。”
“你应该也知道,数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并不仅仅只是一场战争而已。”
“那同时也是撒拉母亲属意的一场‘试炼’,考验人之子们究竟是否有资格引导这个世界继续前行的试炼。无数英雄王侯在我的面前暴露出了各自的弱点,或是力量不足,或是心性不坚,或是相信着错误的理念,唯独最后站在我面前的仅剩的一人,凭借他不折的意志与让世间一切生灵彼此和谐相处的高尚理念搏得了我们的认可——”
“……光之王,克力同?”
“正是如此。”男人轻轻点头,“我想,我一定也向往着他向我们许诺的那个世界吧。所以在与他约定了数百年的期限,并布置下诸多后手之后,我最终选择了主动沉睡。”
“换而言之,”血皇女讥讽似地笑了笑,“您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选择放弃了我们这些追随您的子民吗?”
“你们本不该是任何人的子民的。”然而男人却只是叹息一声,“任何人本都不应该是任何人的子民,因为这个词汇本就意味着互相残杀,意味着团结一部分人,而排挤另一部分人。”
“可在祖蓝时代,蕾蒂西亚,没有人会为了这种事情向其他生灵挥动屠刀。”
“即便他们来自不同的种族,彼此之间更是积怨已久?”
“那你就错了。”索伦摇了摇头,“在最开始,人类与黑暗种族,本就是同一种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