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如何宽敞的旅店大厅内一时间不由得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没有任何人能料到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女孩竟会忽然展露出如此凶暴的一面,更无人能预料到这样的一队穿越者在她的面前竟连一招半式都走不下来。旅店中的住民们就这么满怀震惊地看着她哼哼着愉快的曲调,独自一人从大门中离开,都始终没人能说出半句话来。
群山的上空,夜色已渐沉。
少女就这样看似懵懂无知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之内兜转了好几个圈子,许久之后终于在一处稍显开阔的广场之中站定。她双手环胸,漂亮的黄金瞳微微眯起,视线从状似空无一人的建筑之间扫过,就仿佛万分笃定那里有什么东西一般。
“都出来吧。”她忽然开口道。
在夜色笼罩着的大街小巷之间,足足数十道人影在瞬间现出了自己的身形。他们外貌不同,装扮各异,唯一的相通之处,只有那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质。
“不愧是大陆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炼金大师。”一个男人赞许地拍了拍手掌,“居然一下子就看透了我们的伪装。”
“伪装?”然而面前的女孩却仿佛什么都没明白地眨了眨眼,“亚梅萝伊只是觉得既然像自己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独自走在夜路上,肯定会有跟踪狂地随便喊了一声而已。你说对吧,跟踪狂先生?”
“……”要不是偶然瞥见了对方眼中那抹狡黠的光,男人差点以为自己都要信了。
然而清楚眼前这人身份的他终究还是轻轻咳嗽两声,将那个对任何男人都算不上什么赞誉的称号抛诸脑后:“……那么既然你知道我们会出现在这里,也该知道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吧?”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我们每个人的安危,首席炼金师亚梅萝伊小姐。”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接过了话茬。
少女默默地将视线转向一旁,看似天真无邪的面容此刻竟前所未有地凝重了起来。在那团浓厚的黑暗彼端,一道人影缓缓现出了身形,他穿着一身华丽到近乎花哨的铠甲,胸甲的正中,宝剑与双头鹰的纹章正傲然挺立。
那正是欧佐瓦帝国北部边境上最大的敌人,波雷米亚骑士团国的徽记——
“‘白银之鹰’理查特纳尔……”少女缓缓开口,“我早该知道的,这些欺软怕硬的穿越者同胞若无人牵头,又怎敢刻意找到我的头上来。”
“那是因为你触犯了众怒,亚梅萝伊小姐。”白银之鹰大团长却只是微笑以对,波雷米亚手半剑的刃锋闪耀着森冷的光,“根据几位线人的目击证词,我们有理由相信你正是城中数起穿越者遇刺案的罪魁祸首——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着想,我们也只能被迫先发制人了。”
“愚蠢之徒,若当真是我动手的话,又如何能让你们的目击证人继续存活下去?说到底,你们不也只是想借此机会为自身牟取利益吗?”亚梅萝伊不屑地轻哼一声,“在自卫的同时顺便瓜分一下我身上的财产,同时为此次探索与骑士团国的未来除去一员大敌?你真是比我想象当中还要精打细算许多,白银之鹰。”
“……这么说,你是拒绝向我们投降了?”
“不光如此,我还要让你们所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天真而残虐的笑容再度浮现在了少女那精致的面容之上,“用你们所有人的鲜血与生命——”
砰——!
话音未落,几名穿越者的脑袋便像是充了太多气的皮球一般爆碎了开来。
这就仿佛是运动场上裁判击出的一阵发令枪,将场上一切人的行动彻底引爆了开来。几位手持剑盾的战士率先冲上前去,试图在这场战斗当中拔得头筹,然而他们却并未料想到身上朝夕共处多年的兵器与防具竟会在转眼间背叛自己:盾牌内骤生尖刺、铠甲猛然缩紧、长剑更是反过来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嗤——
“啊……啊!!”
“在脑袋被贯穿的情况下尚还能发出这种大叫……原来如此,全身数据化的游戏系统模板吗?”少女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睛,“既然如此的话……嘿!”
嗒——响指轻敲。
在惨绝人寰的叫声当中,几人当即不受控制地连同身上的装备拧成了一团巨大的金属球,随即于猝不及防间朝敌人的大群当中砸去——轰!连带着身后的好几栋房屋,几位躲闪不及的穿越者瞬间毙命,但多亏了他们所争取到的时间,越来越多的敌人已近上身来。
“B——F——G——!”双肩各扛一支古怪枪械的男人率先开火。
紧跟在那两道明亮的尾焰之后,数之不尽的魔法与杀招亦在同一时间向那具娇小的身躯袭来——轰!各色明亮的光芒一齐炸响,就连整座城市都仿佛在它的作用之下剧烈颤抖了起来。
然而当光芒渐隐,烟雾尽消过后,一行人却万分诧异地发现,一尊难以想象的巨兽已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它那巨大的身躯整整有三层楼高,双翼颤动间引起的风压几乎要将每个人彻底掀翻在地——
“狮身人面的双翼兽……史芬斯!”
“该死的,用你那狗眼好好看清楚了,正常的史芬斯根本不可能有那种金属颜色还会反光的皮肤!”旁边的一人狠狠抽了他后脑一巴掌,“……那是瑟银史芬斯,致知会格物学派的最高杰作……见鬼!传闻中的内容竟是真的!她当真是祖蓝时代的遗民!”
“回答正确——”高坐在巨型史芬斯的背脊上,娇小的炼金术师吃吃地笑着,“至于奖励嘛……嗯……一场头脑风暴如何?”
还没能意识到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庞大的蓝色法术力风暴骤然席卷全场。
男人只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被猛地拽离了身体,在这场骇人的暴风中猛烈旋转了起来。那就像是被丢进洗衣机中的许许多多条破布,一个又一个的思维在无间断的螺旋之间相互撕扯、虬结、最终纠缠为一个滑稽而巨大的整体……
这场心智的暴风仅仅持续了数秒时间。
然而超过半数的穿越者却已在这数秒时间内被抹去了一切性格与记忆,如同植物人般一茬接一茬地跌倒在地。即便是少数侥幸残存之人,也只得浑身颤抖地缩紧在墙边,再无法兴起半点反抗意识。
只一瞬间,广场中央便只剩下了少女与“白银之鹰”二人。
“看来你找来的帮手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样可靠,白银之鹰大团长。”兴致缺缺地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亚梅萝伊终于看向了最后一人的面容,“只是不知道,你自己又能为我带来多少乐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