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在两位天使尚还为之深思的当口，一连串刺耳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
那着实是一种令人极为难受的响声，斯碧卡不禁心想。硬要以某种比喻加以说明的话，那就像是用指甲在墙面上用力抓挠，又有点类似于将两张砂纸夹在一起互相打磨……充斥着某种足以让任何人鸡皮疙瘩倒竖的惊悚感。
“是那些东西吧……”但妮耶沉静地开口。
就在这一当口，那一连串声音的主人也愈发靠近，并终于在走廊的转角处现出了自己的身形。那是——人？小法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可很快便意识到不对的她旋即将注意力投注到他们身体的各处：反蹄、山羊角、翅膀、尾巴……虽乍一看上去似乎与常人一样，但每个人似乎都在某一方面与其他人不尽相同。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
“黑暗……种族？”看着他们那行尸走肉般的姿态，听着他们喉咙肿传来的刺耳低鸣，少女感觉意识到自己也许把握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准确来说，是当今大陆上一切黑暗种族最初的形态。”持秤天使不由得哀叹一声，“同样也是我们——乃至于最最极端的艾薇农女士都始终无法将他们视作邪恶的终极理由。”
“毕竟……很少有生灵能像我们这样见证他们从人类变为异种族的漫长过程呢。”安雅的声音同样也附上了一层阴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斯碧卡忍不住卖力地思考他们这一席话中蕴涵的惊人信息时，仿佛总算是注意到了她们的古怪生物集群骤然发出了震天的尖啸。
这群本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蹒跚者，竟在这一瞬间齐齐爆发出了骇人的速度。以双腿、以翅膀、以反曲的蹄子飞快地跨越了半条走廊之远，一眨眼便猛冲到了几人身前不到十米远处——跑！在数千年的共处岁月中培养出非凡默契的天使仅在短短瞬间便达成了一致，将小法师夹在胳膊下奋力扇动起了翅膀。
“等……我，我自己也是能跑的！”斯碧卡挥动双臂大声抗议着，“一千……咕……至少几百米还是没有问题的！”
理所当然地没有理会这位杂鱼体力持有者的抗议，两位天使以超凡的飞行技巧迅速甩开了身后的追兵。可就在她们准备松上一口气时——“啊啊啊啊啊啊啊——！”尖锐的吼声竟有从十字走廊的另一端响起……
不得已间，二人只得挥震起双翼向走廊的另一边逃去。然而即便她们的速度远远快于那些紧追在身后的东西，可每当她们想要落下喘息片刻之时，便总又能有追兵恰到好处地从另一方赶来……
“好，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妮耶。”夹着斯碧卡，在远距离飞行中几乎无人能出其右的风华天使不禁有些忧虑地看向了自己的同伴。
“我知道……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赶来的时机也实在是太凑巧了。”赞同似地点了点头，持秤天使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我总怀疑……怀疑似乎有人在幕后把握着这些东西的行动，让他们以各种方式紧紧地咬在我们身后。”
“可……又有谁能操控一群毫无理智可言的人呢？”
……
行走在幽深空旷的走廊之内，爱莲娜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自昨晚那场事件后，自己第一次与身边的这个男人二人独处。
少女深知此刻并不应该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然而那股炽热、却又带着几分甜蜜的感情却始终盘踞在她的心底，久久都没能散去。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在那不知名冲动的驱使之下，她状似无意地在行走过程中一点点地贴近了男人的身边。随后小心翼翼地转过头，仿佛一位偷吃糖果的小女孩一样，偷偷地看向了他的侧脸……
“听好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爱莲娜。”
“啊……！”还以为自己的行动被对方彻底看在了严重，少女不禁有些惊惶失措地喊出了声来。
然而对方自始至终却都直直地目视着前方，仿佛完全没有将那点小心思放在心里：“这个地方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危险许多，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你最好要避开以下的几项禁忌。”
“首先，绝不能使用一切与空间有关的法术或技巧。我们眼下所在的这片时空在虚无中游荡了千年以上的时间，兼之时空锚在那时便已被尽数拔除，整处空间的稳定性早已大打折扣。即便是技术熟稔的法师，虽然能凭借其老到的经验不被丢进虚空之中，这样的行为也将极大地加快这里的崩溃速度。”
“其次，尽可能不要去破坏这座城市当中的任何东西。跟上一条的理由相似，这个时空很大程度上已完全依靠于这座城市的支撑，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无法预料的结果。”
“最后，”索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战斗。如果战斗不可避免的话，也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
“不要……受伤？”总算将一切不合时宜的情绪都甩到脑后的少女不禁皱起了眉头，“可这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在当年的最后一战来临之际，我凭借自己最后的权限将亚莎永续而不可逆转地改造成了一处禁疗区域。”男人如是回答，“在这里，人们所受的伤势不会因任何形式的魔法或治疗好转，甚至连肉体的自愈机能也不会起到任何的效果。一切生命受到的伤害在这里都绝不会有任何好转的可能，只会恶化、再恶化……直到他们彻底丧失性命为止。”
“道理我倒是明白了啦……”点点头，爱莲娜终究还是难掩好奇地进一步追问道，“可……当时驻扎在城内的祖蓝抵抗军应该也同样需要治疗的吧？你当时为何要这么做？这一切又究竟有何用意？”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阵悠长而无奈的叹息：
“的确如此，但仓促之间，我已经再没有其他选择了。”索伦轻轻摇头，“当你试着与那些自愈能力数百倍于常人的东西对抗过之后，便一定能深刻地理解这样做的意义究竟在什么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