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4 受害者

作者:Adaa哒了个哒 更新时间:2020/3/29 20:56:30 字数:7060

该回过头讲讲那起“案件”了。

班上一个叫做拉格朗的同学养了一条叫陀螺的吉娃娃犬。拉格朗高二学年开始时搬新家,新的公寓不允许养狗。不想把陀螺丢弃的拉格朗恳求班主任正义老师同意把陀螺养在班里。之后陀螺就在班里和大家一起度过了一个半学期,成为了大家的好朋友,大家有零食都会拿去喂陀螺吃。

“案件”发生在一天下午的放学后,陀螺被发现倒在走廊里,死了。

陀螺的身上没有受伤,应该是被毒死的。如果陀螺不认识的人在食物里下毒,陀螺一定是不会吃的,所以能下毒的只有班里的同学。

总而言之一句话概括:一条狗死了,一个女孩被怀疑受到了欺凌。之后,一个男孩把女孩“绑架”了,回到学校替她洗清冤屈。

小绪“消失”两天后,新的周一,我回到了班级里。

小绪逃学了。大家都说小绪没脸回学校,一定是躲在家里。没有小绪的课间大家都感觉很无聊,男孩和女孩们把这股无聊全都发泄在我身上。

还真是要比平时多加小心呢,走在路上不注意的话就会有开水泼在脸上,如果在打开鞋柜时不及时躲闪的话就会被里面的炮竹炸伤,如果吃便当时没有把饭挑开的话就会吃到里面的针头。但是这些绝不是以梯度算子为首的那帮爱欺负人的同学做的,因为这种不小心就会出命案的把戏他们不敢做。唯一有可能做这些事的是头上还缠着绷带的谐振子。上周五傍晚,我用椅子把他砸出了轻微脑震荡才能带着小绪脱身,他因此去了医院,周六的化学竞赛他也无法参加了。他一定是恨我恨到要杀了我的地步吧。不过不要紧,遭遇这些人的是我,不是小绪。

第一节课时,小绪的母亲到了学校,直奔正义老师的办公室。我只隔着窗短暂地看了她一眼,她头发蓬乱、面容憔悴,形象和她公务员的职业很不相称,精神也不是很稳定的样子。她克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以至于教室里能听到办公室里的她的叫喊声:小绪两天没有回家了。

“这下小绪是真的失踪了。”有人说,言语里带着些许看好戏的意思。

“我们可没欺负她哦,我们一直用‘友爱’感化她呢。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和我可没关系!”

“难道是畏罪自杀了?”

“这样的话班里就有三条命案了:小清水、陀螺、小绪。”

“小绪的尸体还没找到,可别下定论呀。”

“呐,会不会是和那小子一起私奔去了?”有人把目光指向我。

“是啊,他们都‘做’过了呢!”

一阵不坏好意的笑。

我前排的一个同学转过身看着我,挤了挤眉毛,低声问:“嘿,人渣久亚,小绪是不是藏在你家里了?”

我没有理他。因为如果我说没有的话,他肯定就会往“人渣久亚就是在抵赖”这个方向一口咬定了。

梯度算子站了起来,对全班同学说:“呐,各位,要不要找一个人‘代替’小绪当犯人呀?”

“代替”?什么意思。大家议论纷纷。

“反正小绪暂时不会回来,或者永远不会回来了。这样,班里不就没有毒杀陀螺的犯人了吗?”

众人反应过来。没有犯人的话,他们就没有用“友爱”感化犯人的乐趣了。

“所以啊,要不要找一个‘新的’犯人呀?那天‘不在场证明’投票结果倒数第二的是久亚。要不然就把久亚当成犯人吧!”

大家都在兴头上,连声说好、鼓掌。

唉,数学课代表梯度算子真是犯了糊涂:原先我就是被欺负的对象,现在把犯人之名挂在我的头上继续欺负我,不就少了个可以欺负的玩具吗?

“够了!”

突然一声浑厚的男声打破了气氛。拉格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红着眼眶吼道:

“别开玩笑了!杀死陀螺的明明是小绪,这不是大家一起投票的结果吗!?久亚那天明明有不在场证明,他和班长和我们十几个人在班里布置公开课的设备。他的不在场证明只有两票,一票是班长投的,一票是我投的。其余的目击者呢?都瞎了吗?对你们来说找出真正杀死陀螺的犯人就不重要了吗!?”

原来班里真的还有想要伸张正义的人啊。

要想调查清楚这起案件,还小绪清白,拉格朗是我唯一的合作对象。

陀螺死后,值日生把它装在垃圾袋里扔进了学校的垃圾站。半个月以来我已多次试图去翻找那包装有陀螺尸体的垃圾,看能不能找到为小绪脱罪的证据。可是垃圾实在太多,我一个人找不过来,也没办法分几次找,因为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垃圾叠上来。垃圾车每月来一次,明天垃圾站里的垃圾就会全部丢进焚化炉。今天是最后的机会。

午间放学,我找到了拉格朗。拉格朗一直对于没能好好安葬陀螺很伤心。我提出和他一起找到、安葬拉格朗,他同意了。

翻了不知道多久,拉格朗叫到:“找到了!”

果然,从无数的黑色塑料袋里找到陀螺不能只靠视觉,还得靠嗅觉。三四月天虽然还不热,但和有机物包在一起半个多月的尸体已经充分地腐烂了,从袋口散发出浓烈的恶臭味,仔细看的话还有橙黄色的脂液渗出来,上面粘了好些蛆和蝇卵。拉格朗根本不敢碰那个袋子,一手捂住鼻子连连后退,几欲呕吐出来。

我打开袋子,那只呈现巨人观的不可名状之物确实是陀螺的尸体。我扒开陀螺的嘴,很遗憾,连舌头和牙龈都萎缩、被分解了,唯一留下来的只有裹在果冻状组织里的黑漆漆的牙齿,已经黏在牙齿和齿缝里的些许金色碎屑——多半是糖纸之类的东西,但不能作为什么证据吧。我之前查阅了很多有关中毒症状的医学书籍(假设狗和人中毒后的表征相似的话),能够检验毒物的器官,比方说眼睛、皮肤之类的,都因为过度腐烂而没法调查了。

我叹了口气,把陀螺扔在了一边,走向拉格朗,准备和他一起收拾下残局。

“别过来啊!”拉格朗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怎么了?我怎么了吗?我不解。脚底一软,滋啦一声,啊,不小心踩到陀螺了。

“对不起,踩到你的狗了。”我说。

拉格朗还是青着脸连连后退,他说:“你真是怪物!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害怕?害怕是什么。哦对了,害怕就是小绪看到桌子上刻的字,或者接到妈妈的电话时的样子吧。

我笑了:“所以,我现在应该露出害怕的表情才对吧。”

“哦,对了。”我接着说,一边提起了脚下的陀螺,“差点忘了,我们还得把它埋了。”

拉格朗丢下一句“不用了”,转身逃走。

“唉,你也被抛弃了呢。”我对可怜对陀螺说,心里有了一丝丝同情的感觉。

我该怎么办呢?答应拉格朗和他一起把陀螺好好安葬的。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得信守承诺。我提着陀螺往学校后面的小树林走去。

我埋掉了陀螺。课间也快结束了。

“久亚!”

我听见有人叫我,城墙一样高大的影子从后面把我整个罩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那影子已经压在了我的身上,一手掐住我的咽喉,一手握拳打在我的鼻梁上。

“给我去死!”

影子吼道。我眼前一黑,只觉得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喷溅出,糊了我一脸,鼻梁骨上的疼痛闪电一样袭来,只持续了一秒,就被另一股更剧烈的疼痛覆盖了——又一拳打在我的眼眶上。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那影子的脸——谐振子。

“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现在我就是‘(化学竞赛)省队’的了!”

“都是你!都是你!明明是个怪物!是个人渣!竟敢……”

“去死!给我去死!”

两只手卡住我的脖子,把我的头往地上砸,一连砸了十来下。我第一次听到自己能不受控制地发出这么惨烈的、宛若濒死般的叫声。渐渐的,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见了,唯一的感觉是鲜血在我脸上流淌,流进口鼻之中,又和着气体变成血沫喷涌出来,我根本无法呼吸。后来谐振子又砸了多少下我不记得了,因为中途我甚至晕厥过去。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谐振子甚至不忌惮杀了我。万一我真的被他杀了的话,他一定会向我埋掉陀螺那样把我埋起来,埋在一个谁都发现不了的地方。参加化学竞赛的谐振子那么聪明,一定不会让我的尸体被发现的。

可是我不想死啊,我死了的话小绪该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小绪!

但是没有人会来吧……

我醒了。

医务室里只有我和正义老师。

“终于醒了,太好了。”正义老师微笑着往我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是那种包装着金色糖纸的F牌坚果巧克力,市面上卖得不便宜。

“好吃吗?”

我点点头。

正义老师笑着说:“哈哈,我也觉得。我经常在办公室里备些,只要有学生来了我就给他们分几颗。好东西就要大家分享嘛。”

我从正义老师口中得知,在我去小树林后,拉格朗见我久久没回来便找我去了,他看到一个不良少年正对我施暴(拉格朗不敢说出是谐振子)。不良少年被发现了便马上抽身离开,之后拉格朗便把我送去了医务室。

从窗口看去,外面是下午了。已经放学了吗?我得赶快回到小绪身边。我试图下床,但还没坐起来就被头顶的剧痛击垮了。

“久亚,你还是多休息会儿吧。医务室的老师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要多休息。快放学的时候我就联系你家长,让他们接你回去吧。”

“谢谢,不了。”我说,“他们不会来接我的。”

“是啊。”正义老师意识到了,马上转移话题:“那我送你回去吧。”

“老师,真的不用了。”

正义老师没辙了。

“对了,老师是怎么看待陀螺那起事件的?”

“我真希望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干的。”正义老师说,“我真希望是一场意外,这样谁都不会是‘犯人’了。”

“可是小绪她……”我刚准备说,又马上住了嘴。正义老师应该是不知道小绪被当成犯人这间事情的。

“如果真是意外就好了。”我叹气道。

正义老师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谁都不是‘犯人’的话,大家一定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的。”

为什么?

正义老师接着说:“就好比看到花瓶的碎片,我们的第一反应是‘这是谁打碎的’,而不是‘花瓶为什么会碎’、‘该怎样清理碎片’、‘怎么避免这种问题发生’;在推理小说中,读者期待找到行凶的人,而不会把‘自杀’和‘意外’放在考虑范围内。大家都习惯了给所有问题找一个‘制造者问题的人’,把责任和过错放到他的头上,如果不这样话就没法变得安心。所以,就算真的只是意外事件,比起接受‘意外’这一事实,大家还是心理上觉得应该要有个‘犯人’才正常吧。”

“这样的话,对被当成‘犯人’的人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我一边玩着手里的金色糖纸一边说。

“是啊。”正义老师说,“但是,如果被当作‘犯人’的人没有朋友,没有支持者,甚至有很多仇人,那就没有人为他感到不公平。”

那块金色的巧克力糖纸在我手里展平又捏皱。我总记得在那里见过这种糖纸。

突然,我想起来了。

“老师?”

冥冥之中我有种感觉,我想试一试:

“巧克力的话,会对动物有伤害吗?”

正义老师想了想,回答道:“巧克力里含有甲基黄嘌呤成分,人吃了不要紧,但是小猫小狗这些宠物吃了,可能就会慢性中毒,出现比如流口水、呕吐、心律不齐的症状,这种物质在它们身体里积累多了甚至还会导致死亡。但是没养过宠物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吧。”

——巧克力会让狗慢性中毒,然后死亡。

——陀螺的嘴里有巧克力糖纸的碎屑。

——正义老师的办公室里常备这种糖纸的巧克力,每个到他办公室的学生都会拿到一些。

这些加在一起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同学们经常给陀螺喂食零食,其中包括巧克力。陀螺因为食用巧克力的原因慢性中毒,然后正好就在那天毒发身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根本就不存在“不在场证明”,也根本就不存在“犯人”!

——“大家都习惯了给所有问题找一个‘制造者问题的人’,把责任和过错放到他的头上,如果不这样话就没法变得安心。被当作‘犯人’的人没有朋友,没有支持者,甚至有很多仇人,那就没有人为他感到不公平……”

这样一来,小绪既没有“犯案”的证据,也没有“脱罪”的证据。如果事件以“根本没有犯人”的结论收尾,同学们是不会认同的。

必须出现新的、“真正”的“犯人”才行。

正义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床边,嘴角微微扬起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随时来找我就行。”他说,“只不过有时候我不在办公室,而是在化学实验室。你可以找我的课代表谐振子开门,他是我们班唯一有化学实验室钥匙的人。当然,如果你对化学感兴趣,想自己动手做些实验的话也可以过来。前段时间谐振子放学后一直在实验室里练习有机实验的竞赛题,他会告诉你哪些试剂是安全的,哪些试剂是有毒的。”

如果正义老师料到拉格朗口中的“不良少年”指的就是谐振子,他一定不会这样说了吧。

不,也许就是因为他料到了,才会这样说的吧……

放学后,我照例去找小绪。

不能让小绪看到我头上的伤,她会担心的。我取下绷带,用帽子把伤口遮了起来。对了,今天得带一些更换的衣服去,我衣服的尺寸对她而言会不会太大了?内衣的话怎么办,我从哪里弄女孩子的内衣啊?如果去店里买的话会不会被当成变态赶出去?还有,我得比昨天和前天更加小心一点了。小绪的妈妈报了警,现在街上到处都是小绪的寻人启事,我不想让自己的举动引起任何怀疑。

仓库里,小绪缩在墙角的阴影里,一只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她听到我的脚步声,想把那东西藏起来,可是还是被我看到了,是一把小刀。

“久亚,你来啦……”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把左手往身后背去。她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那把小刀,以及袖口上的血迹。她知道我已经发现了。

她放弃了遮掩,露出流着血的左腕,对我说:“我实在太难受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走上前,做出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动作——

我抱住了她。

小绪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小绪没有抵抗,而是把头顺从地枕在我的肩膀上。除了静静地听她在耳边的呼吸声和自己胸腔的激烈的心跳声,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口。

仅仅是划伤手腕是不会致死的,因为没有防止凝血的东西。邻居的小溺曾对我说过,有时候心里太难受,就会想到用身体上的痛苦来代替心里的痛苦,刀划过皮肤时,心里的痛苦会稍稍减轻,甚至有种吸毒般的解脱感和欣**。一直以来我都无法理解小溺的话,因为在遇到小绪之前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而现在,看到小绪这样,我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原来悲伤的时候不光是心里会痛,全身的肌肉、骨骼都会感到麻酥酥的、像是跑完一千米后乳酸积累的那种痛。

许久,我的气息才勉强通顺开来:

“对不起,”我说,“一定是我让你那么难过的……”

小绪摇了摇头。

“呐,久亚,也许,我还是应该回学校去。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小绪又没有做错什么!”

“你不知道,那是比毒杀小陀螺更不可饶恕的事情……”小绪推开了我,欲言又止。

我蹲下身来给小绪包扎伤口。小绪左手的手腕上除了不久前划开的伤口外还有许多条伤疤,从颜色深浅判断,最久之前的一道应该是寒假开始时留下的。那时候的小绪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堪启齿的事情吗?小绪不想说,我就不问。我害怕小绪的脸上露出悲伤或恐惧的表情,我想看到她的笑脸。

仓库的门发出一声凄厉的“吱”声。

血红色的夕辉中,歪歪斜斜的人影站在门的另一侧,染上半边阴影的脸上挂着恶意的笑。那是梯度算子,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女生们的领袖、带头欺负小绪的人。

“果然!”她狂笑起来,“久亚,我就知道小绪的失踪和你脱不了关系,一路跟踪你,终于给我找到了!你们在里面说的话、做的事我全都看到了!”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被发现了。

小绪又要回到噩梦中去了。

不行,这样下去的话……

梯度算子对朝她靠近的我并不在意,继续说:“这算是‘绑架’吗?绑架未成年的十六岁花季少女?啊,不,应该是绑架毒杀小陀螺的‘犯人’?‘人渣’绑架‘罪犯’,哈哈哈,真是有趣!”

“你想要做什么?”我对梯度算子说,意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做什么?当然是报警……”

梯度算子的手指没来得及按下最后一个零号码,我手里的小刀笔直戳进她的咽喉。手机掉在地上,我一脚将它踢远,然后又用膝盖使劲一踢梯度算子的腹部,使刀和她的脖子分离——我不能用手,因为如果梯度算子的遗物被发现的话,我的指纹也会被发现。和电影里一样,颈动脉被刺穿的话,血柱真的可以蹦到三尺至高。梯度算子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身体夸张地弓成一团,眼睛瞪得老大,尽是血沫的嘴里吱吱呜呜却发不出声音。很快她就因失血过多,脑供血不足一命呜呼了。她很幸运,如果割到的是喉管,那就要在痛苦中挣扎好几分钟才会解脱。

我杀了人。不是电影,不是小说,不是游戏,我杀了人,在现实中。但我的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

“呐,小绪,这样的话就没人发现你了。”我回过头,对小绪笑道。她站在三米开外,但身上和脸上也溅到了血,样子有点儿滑稽。但是我没有资格笑她,因为我身上一定比她更红吧。不要紧,我带了足够的衣服。只要把这些带血的衣服处理掉就没问题了,哦,对了,还包括梯度算子的尸体。

小绪的瞳孔放大到极致,脸上露出了白天拉格朗看到我翻弄陀螺尸体时的表情。

又要被称作“怪物”了吗?啊啊,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爸爸也好,妈妈也好,老师们、同学们也好,被他们称作“怪物”这件事我已经习惯了。可是,唯独小绪……唯独被小绪当做怪物看待的时候我的胸口会那么难受。

出乎我的意料,这回,轮到小绪抱住了我。

她还是接受了“怪物”一样的我。

“我好害怕!好害怕!”小绪抽泣道。

“别怕。杀了梯度算子的是我,就算被抓到,你的手上也没有沾上血。”我安慰说。

小绪说:“呐,久亚,你杀人了,你把梯度算子杀掉了啊!”

“你放心,小绪,”我想摸摸小绪的脸,却在她脸上留下带血的指印,“在实现你的‘愿望’之前,我会尽力不让别人发现的。”

我把梯度算子的衣服脱去,将她整个人面朝下置于地上。我手边的工具只有工地里的零件杂件,要想把梯度算子拆到“不会被当成尸体”的程度还是非常困难的。花了两个小时左右时间,梯度算子总算被我装进了七个黑色塑料袋中。手肘、膝盖这些大的关节和脊椎骨实在没办法用手边的工具拆开,袋子的数量已经被我精简到极致了。

全程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无论小绪再怎么恳求要帮我,我都没有让小绪插手。我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这些被发现了,只要小绪没有参与进来,她就几乎与这件事毫无关系。如果她最终选择活下来,她还能和正常人一样读书、升学、毕业、工作、组建家庭,她的身上不会沾到任何污点。

“把衣服脱了吧,上面沾到血了。”我对小绪说。

小绪的脸红了。

“我背过脸,不会看的。”

“发誓!?”

“发誓。”

之后,我把装着梯度算子和脏衣服的塑料袋扔在了废弃工地里。这座废弃工地连灯都断电了,更别说有监控和岗哨之类。至少近一段时间是不会有人发现梯度算子的。

为了小绪,接下来,我还要做更多的事情。其中,包括创造出一个新的“犯人”。

多亏了正义老师不经意间的提示,我的心目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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