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1 路标

作者:Adaa哒了个哒 更新时间:2020/3/29 21:16:54 字数:6767

入夏前最后一个雨天结束了。今年遇到了数年难得一见的极端厄尔尼诺现象,自从进入六月,天气一直是晴天,气温一路飙升,甚至有了往年七八月份的感觉。

从六月到来的那一天起,幽灵子每每合眼都会做噩梦。就算吃下令人安心的“彩虹糖”,就算把注射器扎进自己的身体里,噩梦一直无法消失。

她反反复复地梦见那天学校发生的事情:

Yuki被同学们逼着跳下了天台,玖为救Yuki半个身子翻出了栏杆,柒去楼下找正义老师帮忙,龙套子一行为了阻止柒追了过去。天台上,同学们围绕着悬空的Yuki和玖两人形成一个半圆,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龙套子他们怎么到现在没回来!是不是柒已经找到了正义老师,一起过来了呀!?要是被发现Yuki是被我们逼着跳下去的话,恐怕我们二十多人谁都不能参加高考了!”

“不要啊!我从小梦想着读*大学的医学专业,上周好不容易通过了*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啊!”

“要是Yuki和玖在柒和老师来之前掉下去就好了。然后大家统一口供,说他们是因为意外才掉下去的。反正一个是杀人犯,一个是班级的叛徒,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只要别害得我们毕不了业就行。”

“我们的人生、我们的未来,可千万别栽在这两个家伙手上!”

在吵嚷声中,幽灵子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栏杆上悬空的二人。如果牺牲他们二人,自己和班里的大家就都能拥有幸福的光明的未来,那么——“那么,就来制造这一场‘意外’吧。”

如此说着,幽灵子朝玖的后背狠狠推去,玖和Yuki随即坠下天台。那一瞬间,玖回过头,与幽灵子四目相对,那眼神仿佛一柄剑,直直刺中幽灵子的心脏。

然后,梦醒了。

幽灵子第一次从这一噩梦中醒来后,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浑身是汗,但很快,她就发现现实远比噩梦更加可怕:玖还活着。只要玖清醒之后提供证词,这起坠楼的性质就从“意外”转变成“凶杀”。而自己,就是这起凶杀案的“直接凶手”。

该如何是好呢?明明是我帮了大家的忙,为什么大家非但不感谢我,反而躲着我,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呢?

“平时看起来呆呆的幽灵子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一天到晚和‘幽灵’做朋友,脑子一定坏掉了!”

“是幽灵子把玖和Yuki推下去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哦!万一玖醒过来了,大家就一起指认幽灵子吧!”

为什么大家要说出这样过分的话呢!?

幽灵子明白过来,就在自己将玖推下去的那一刻,她就成了全班的弃子。只要病房里的那颗“炸弹”爆炸,自己的人生就从此灰飞烟灭。她恨,她悔,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只有自己能救自己了啊——

做出这个可怕的决定之时,幽灵子给自己注射了一记Se-Uta,内心平静了很多,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How many lies does it

take to cover up a lie?

How many crimes does it

take to cover up a crime?”

那晚,省立医院顶楼的重症监护病房楼层失火了。

一开始的起火点是洗漱室,火苗顺着汽油画出的“引线”一路前行,再加上医院里满是电器和易燃药品,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ICU的病人无法转移,因此在等待火被扑灭期间,他们只能留在病房里。一部分医生和护士留下来照看病人,剩下的从紧急出口脱出。

幽灵子刚把注射Se-Uta的针头和汽油瓶处理掉,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留在这里会自身难保,从紧急出口脱出必将与医生和护士撞面。医院晚上九点后就不允许家属进ICU楼层探视,此前幽灵子躲在洗漱室,到了晚上十一点几乎没人了才出来。现在若是自己被医生和护士撞见的话,一定会被当成可疑人士。

火烧到了脚边,情急之下,幽灵子想起了白天学校下课时,她装作不经意的语气“随口”问正义老师的问题:

“如果高层建筑里发生火灾了,怎样逃生才最安全?”

“一定是电梯吧。毕竟搭乘电梯下楼最快了,只要尽快回到地面,就能安全逃生。”只有二人的化学实验室里,正义老师微笑着如此回答。

啊,电梯不就在眼前吗?

于是幽灵子不做多虑,冲进了一旁的电梯厢。门关上了,电梯缓缓往下降去。突然,轰一声,电梯失了控地向下滑行了一阵子,又停住不动了,液晶屏上显示楼层的数字变成了E。幽灵子吓得半死,使劲砸向开门按钮,没有任何反应。

原来电梯上部的木质顶板早就着火了,火往上窜,烧断了几根缆绳。现在电梯被卡在距离地面几十米的电梯井中间。电梯的底板是导热性良好的金属,底板夹层里的电线包胶受热开始熔化,电线短路后,电梯里漆黑一片。

“正义的行为会收获好的“礼物”,不正义的行为会收获坏的“礼物”。幽灵子的话,是希望收到好的“礼物”还是坏的“礼物”呢?”

幽灵子疯狂地呼救、锤门,用指甲抠门缝,却被金属门板的高温逼得节节后退,连手指都起了泡。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只是徒劳,眼前只剩死路一条了。

老师,您为什么要骗我!?如果没有听老师您的话,如果没有搭乘电梯就好了呀!幽灵子嚎啕大哭道。

氧气逐渐被燃尽,宛若走马灯一般,幽灵子的大脑中产生了幻觉:少年玖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穿着一席白衣浮在空中,笑得像个天使,身影被灼热的气流裹挟着,飘忽不定。

“总是和幽灵说话可不行呢。如果幽灵子需要现实中的朋友,或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握住我的手哦。”幻觉中的少年玖如此说道,将手伸向幽灵子。

真的可以吗?

现在悔过还不算太迟吗?

呐,玖,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能原谅我吧?

仿佛看见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幽灵子将手伸向少年,即将触碰到时,幻影消失了。幽灵子猛然想起来,这段情景并非完全虚构的幻觉,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现实中的幽灵子一边说着“才不和叛徒来往”,一边将少年的手拨开了。

比先前更大的啪地一声,电梯的缆绳彻底断了,幽灵子与永远不会再打开的电梯厢一同坠向地狱。

第二天,幽灵子刻满“杀人犯”字样的课桌被摆上了白瓷花瓶与菊花。同学们又笑着度过了平平安安的一天。

“六月三日,晴,记录人:柒。

距离高考还有四天,后天学校就结课了。从进入六月以来就一直是晴天,天气又热又干,就连马路上的沥青都快要融化了呢。想到四天后坐在考场里,一定会热得不成样子。真想早一点考完,坐在空调房里吃冰呀!

说一个小秘密,虽然后天结课,但其实从大前天开始,我就没有再去学校了。班里的大家说话还是那么难听,不过只要不去学校就听不到啦。每天早上我都会假装背书包去学校,然后偷偷地溜到你这里。

因为昨晚的火灾,你现在被转移到了市立医院的ICU病房。你的命真是大耶,医生说,备用电源切换得及时,呼吸机什么都及时供上了。今早来看你还是一副睡得香喷喷的样子,估计就算在你脸上用马克笔画画都没反应,是不是梦到了有趣的梦不愿意醒来呢?

不过你也该睡够了吧!医生说,要是三天内还不醒的话你可就真的醒不来了。所以就算梦里的世界再有趣,也该醒醒了!

等你醒后,我们去商店街的shopping mall,去吃你爱的杨枝甘露,去看电影,去坐前天营业的号称全市最高的摩天轮,去DIY烘培店做巧克力花样曲奇,好不好?

……”

少女放下笔,朝走廊尽头的窗外看去,已是黄昏。

正如日记中写的一样,这些天她再没有去过学校,而是一直待在重症病房门口,坐在走廊里的凳子上。她不是少年的亲属,不被允许走进去,只能隔着玻璃窗看着少年。她听见医生和护士在里面说话,全是“希望渺茫”一类的词。

高考倒数第二日,六月六日。少女听见病房里医生向少年的父母建议停掉呼吸机。

六月七日,返校领取准考证后,之前征集的同学们的签名和毕业留言被打印了出来,分发给每人一份留作纪念。

正义老师对讲台下的同学们说:

“时间过得真快,从认识你们到现在,一晃三年,转眼各位就要奔赴高考考场,我真是十分不舍呢。我相信大家明天一定能顺利发挥,考取心仪的学校,然后,从新的起点出发,跨向人生的另一段台阶,直到长成出色的大人。我们A班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今后,无论你们身在何方,请千万别忘了这同甘共苦的三年时光。我为你们骄傲!”

大家拍手鼓掌,然后齐唱《送别》。

放有四十套桌椅的教室已经空了一半,二十几张椅子被学生坐着,其余空荡荡的桌子上摆着白瓷花瓶,花瓶边上的黑白照片代替它的主人参与班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歌声在教室里回荡起来。好几个同学感动得抹起眼泪。

少女趴在桌上,侧着脸朝她左手边的邻座望去,那本是属于少年的座位,还残留着少年最爱的柠檬水的香气。原本那桌子也被恶作剧地放了花瓶,少女看到后直接将花瓶砸在地上摔成碎片。可是被刻在桌面上的新的和旧的字迹怎么也擦不掉,最新的字是用锥子刻在木板上,然后用黑色油性笔填色的,每一行的字迹都属于不同的人:“叛徒、杀人犯的同伙、恶有恶报、快□□吧、早一天□□□早一天安心、□□□□□□、□□……”

“……

正义老师说了,大家都会成为出色的大人呢。

那么,在年满十八周岁之前、在‘理所应当’地成为大人之前,怎么犯错、怎么伤害他人,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在同学的桌上刻字、给同学写恐吓信、弄坏同学的衣服和鞋子、往同学的杯子里掺杂物、对同学的自転车刹车动手脚……只不过是孩子们的恶作剧罢了,又不是犯罪。大家多包容包容,就不会有多大事了——爸爸、妈妈、老师、校长、警察,无论是谁都这么说。

甚至,就算杀人,就算吸读,就算犯罪了,就算把同学从楼上推下来,就算去医院里放火,也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做挡箭牌。

反正最后都会被一笔勾销。最后大家都会成为出色的大人(划掉)”

班会散后,班长应邮件走上顶楼天台,少女已在那儿等候他。

少女就站在少年掉下去的地方,背倚栏杆,脖颈朝身后仰去,侧着脸,眼睛呆呆地望着栏杆之外。她前一秒正给自己注射Se-Uta,解开了缠在手臂上的绷带。那条手臂上除了密密麻麻的针眼还有刀片划伤的痕迹,一道道一条条,新伤覆盖旧伤,鲜血从尚未愈合的伤口渗出,将绷带和袖管染成了黑红色。

“疼吗?”班长问。

少女拔出针管,摇摇头,又点点头:“疼,但,很舒服。”

也许是持续注射Se-Uta的作用,少女眼里的世界就像是一天天褪色的相片。天空、马路、医院、学校,一天天变成无意义的白色;同学、刀片、注射器、自己,一天天变成令人生厌的黑色。然后,在这一天天失去色彩的世界里,只有少年保持着色彩:如同六月里刚从冰箱取出的冒着气泡的柠檬汽水一般,甜蜜的、苦涩的、凉爽的、温暖的青蓝色。那是支撑着少女活下去的魔法与奇迹之色。

可是连这抹唯一的色彩都要消失掉的如今,

“《77和99的交换日记》要永远写下去,直到……”

“直到何时?”

“直到世界末日。”

——这个世界已和末日没什么两样了。

“呐,班长,你曾说过,Se-Uta是你‘执行正义’的武器,对吧。”少女对班长说。

“没错。”班长回答,“因罪恶感向Se-Uta求助的人,又会被Se-Uta不断地瓦解意志、不断地暴露出更深层的罪恶本性,周而复始,总有一日,会发现脖子上的‘项链’再也无法解开。其结局,要不就像参考答案和幽灵子那样即刻受到报应;要不就像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那样,等到毕业了、成年了、即将开始崭新生活之时,发现要用自己的余生偿还代价。”

“可是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嗯?”

“你觉得只是这样就足够了吗?”

“嗯?”

“不,不该是这样。”少女说,“玖的牺牲不该是他们新一轮罪行的垫脚石。我要他们保持现状,保持着孩子气,手上身上沾满受害人尚未干透的鲜血,就这样接受惩罚。他们永远不会成为‘出色的大人’。所以——”

少女发出支离破碎的笑声,明明是发自内心的笑,却比挤出来的笑更加绝望。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团皱巴巴的纸,是班会课上收到的,同学们的签名和毕业留言集合,将它展开,撕成碎片,洒下栏杆。

“所以,我精心设计了一场‘卒业仪式’,想要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于是少女开始陈述她的计划。

班长听完,惊得脸色发白,浑身战栗。可是少女还是察觉到了班长脸上被层层演技遮掩住的兴奋。

“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呢?”班长试探着问道。

“比起等待参考答案、幽灵子等人身上Se-Uta的诅咒生效,亲手杀死相干态、传播子、甚至是蒙受冤罪的拉格朗的时候你更加愉悦吧。‘正义’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渴望的,也许仅仅只是伤害他人罢了。所以我料定你一定会同意最后这场取引。”

班长笑了。在这所学校里,只有两个人能把他看得这么透,一个是制造了Se-Uta、并用Se-Uta控制了他的正义老师,一个是面前的少女。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隐瞒了。

“你说的对。”班长坦白道,“不知不觉间,我都有点想把你当成知己了。只是有一件事你必须要想清楚:当你决定弄脏双手的那一刻,就要有接受制裁的觉悟。”

“彼此彼此”少女说。

于是,少女与班长开始了最后的一场取引。

班长在微信群里提议六月底乘地铁去森林公园聚餐拍合照,投票通过后,他们开始制作炸药、雷管以及控制电路,这些对他们二人来说都不是难事。考虑环状线可能延误以及种种突发状况,炸弹没有做成定时的,控制终端放在两部手机上,用其中一部呼叫另一部与炸弹连线的手机,炸弹就会被引爆。

六月十六日,少年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依旧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少女终于可以走进病房看望少年了。少年昏迷后第一次,也是少女与少年相处这么久来第一次,少女牵起了少年的手。离开时,她将日记放在少年的床边,次日再取回,写上新的日记。

六月二十日,主任医生再度劝少年的家属放弃治疗,并建议签署器官捐献书。

“就算是奇迹和魔法降临,那孩子醒了过来,恐怕大脑也几乎不行了。你们愿意照顾一个残疾人一辈子吗?况且你们还年轻,孩子可以再生,可别把时间和金钱都全耗在无底洞里了呀。”

少年的家属开始犹豫了。

六月二十五日,少年的父母签字了少年的器官捐献书。少女哭着阻止,被医生和少年的家属们赶出了医院,再不被允许探望少年。那本《77和99的交换日记》也被气急败坏的少年的父亲撕去几页,从窗外扔了出去。最后少女在垃圾堆里将它捡回去粘好了。

六月二十六日,炸弹制作完毕。

六月二十七日凌晨,正是地铁全线封闭的时候,少女与班长从环状线的塔桥站出发,跳进黄线内空荡荡的隧道,沿着铁轨一路走上高架桥,将炸弹安装在了内环的急转弯处。他们穿了长袖长裤的外罩,用雨靴、手套、口罩、帽子和平光眼镜包裹住每一寸可能留下生物信息的体表,这样就算隧道一路有监控摄像头,他们身份也不会暴露。

虽然炸弹的当量不足以直接炸毁列车,但足以让列车脱轨,以极快的速度冲下高架桥,桥下即是化工厂储存有毒易燃气体的气罐工房。就算列车坠地后还有生还者,泄露的机油和电火花极易导致二次爆炸,从损坏的气罐中泄露的气体于是被点燃,高温和毒气将席卷所有车厢,带走侥幸活下来的所有生命。

东方,地平线尽头,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班长与少女坐在铁轨上,面朝缓缓升起的太阳,疲倦地伸了个懒腰。

“天气预报说月底就会降雨了。”

“是啊,整整一个月没有下雨,都快热得受不了了。希望是场特大暴雨。”

“虽然暴雨可能会导致一系列问题,比如信号不良,比如炸弹盒漏水导致里面受潮,比如雨会很快浇灭大火……但说真的,心底有些期待六月三十号那天会下雨了呢。”

“为什么?”

“在雨中看世界末日,不是很美吗?”少女的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是很美。”班长说,“然而你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吗?从你的眼瞳中就可以看得到‘末日’,甚至比六月三十日即将上演的‘末日’更加美得令人毛孔颤栗。”

“呐,柒,听说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末日(Death Instinct)’,以被压抑的负面情绪为养料。平时大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直到它长啊长,长到指尖的大小,心口就会隐隐作痛。长到拳头大小的时候,心口就好像出现一个怎么都填不满的空洞。继续喂养它,它会一直长,一直长,长到一颗心脏的大小,长到整个人的大小,长到一间教室的大小,长到一座城市的大小,直到长满整个世界……”

“那么,监控子(班长的名字)心里的‘末日’又是怎样的呢?”

“谁知道呢。”班长苦笑道,“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班长缓缓走到少女身后,手伸进斜挎包里。

“谢谢你,让我欣赏到了如此美丽的‘末日’。但是,正如我提醒过你,当你决定弄脏双手的那一刻,就要有接受制裁的觉悟。老师说,不正义的事物都必须通通抹除,被弄脏的、执行正义的刀刃有一把就足够了。我不想变成弃子,所以……”

话未落音,一柄电击枪顶住班长的后背,打断了他的话,他藏在右手和袖管间的弹簧刀也应声掉落。

“对不起,正义老师也和我说了同样的话。”少女说,“无论是这场取引,还是今后的Se-Uta的供应,已经不需要你了呢。”

少女藏起地上的弹簧刀,摘去班长的手套、帽子与口罩,然后将被电晕的班长从高架桥边缘推了下去。这是少女第一次杀人,从这一刻起,她就再也无路可退了。

接着,六月二十七日和二十八日上午,少女记录了环状线内环列车经过五号线换乘站和塔桥站高架桥的时刻。三十日,A班的同学们将乘地铁五号线从学校出发,接着乘上八点半出发的环状线内环列车去往森林公园,这趟列车经过塔桥站高架桥的时间是八点五十分。

“六月二十九日,晴,记录人:柒。

……

最终,我还是破坏了你曾拼尽生命守护的东西:

放学后并肩走过的林荫道、校园祭时班级开的菓子店、除夕夜大家一起包的饺子、夏季庆典上老师用焰色反应表演的烟火、高中三年一直期盼的卒业典礼……以及我们曾一起生活过的小小的世界。

你不在的话就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就破坏吧,全部都破坏吧。

对不起,玖,一度渴望成为你那般Super Hero的我,就要成为你曾痛恨的反派角色了。

……

最后,再许下一个任性的愿望——倘若奇迹和魔法真的存在,就让这本日记成为最后的路标,就算明天的引爆失败了,也会一次次地回到路标所在的地方,一次次重复,一次次轮回,直到——”

九月二十九日下午四点五十分,少女停下笔,合上了日记。

“——倒计时之后世界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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