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云欲起

作者:泊尔字白渊 更新时间:2020/3/29 23:56:54 字数:3845

大禹荣鼎十五年

十一月三十日戌时

辽伯公姜府二公子宅院内

「“咻”——“咚”!!」一柄飞刀直直**树干,只留刀柄在外,除了刻进去的刀身以外周遭的树干表皮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损伤。

「厉害!不愧是和陈安年同期!」旁观的少年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两个拳头欣喜地赞叹道。

「嘛,飞刀是舅舅大人他教得好,和是不是同期可没关系。」刚才掷飞刀的少年柔韧有余的收回手,走近那棵**飞刀的树,稍一用力,将其拔出,又震落几处树枝上挂着的雾凇。

每年冬天都有,月色衬托下,也是别有风味的景观。

旁观的少年有些低落地说道「他从未教过我这些,也从未带我去过军营。」

「父亲的意思是,说到时候会让你去接着参加锦衣卫的考试,为皇室效力,他让大哥从了文却不让我从武,到时候要谁来接他镇远将军的位子,难不成还指着姜梓琉那个丫头片子嘛!」少年有些失落又气愤地抱怨着,不断用脚踢院子里的景石发泄愤怒。

听着他的抱怨,少年有些诧异「你对商贾之道不感兴趣吗,明明也学了半年有余的说……」

「我那不是学,是煎熬!煎!熬!啊!」伴随停顿,一脚一脚的踹着景石。

景石上的雪已经完全脱落干净。

少年刚欲开口追问,随即又选择了沉默。

虽然不喜欢,但因为是威严父亲下达的命令,所以只能忍受着吗,还是说是明知自己做不来,为了得到父亲的承认,也有在默默的努力着,毕竟这半年来没怎么听他说起过“其实是在忍耐着”这件事。

手中的飞刀借着月光闪烁它的锐利寒锋,陆屿山喃喃道「不会这些也许更好些……」

「屿山——你说什么,大声一点啊,我没听清」

被叫做“屿山”的少年随即高声应答「我说——我会教到你学会为止的!」说罢,快步走向他。

重新开始指教「就像我刚才演示的那样,用手腕,这样发力……这样……甩出去!」一边像话语中那样展示一边调节着旁观少年还不规范的动作。

随着话语稍停「“咻”——“咚”!」陆屿山借着少年的身体发力掷出飞刀扎进树干。

「哦哦!成功了!!」少年飞快地跑过去确认。虽比不上自己亲身掷出的效果那般,但是目测刀身也**去了四分之一,想来也会给梓俊增强不少信心吧。

他父亲为什么不让他从武,等到他再长大些也许就会明白吧,至于现在,教点基本的什么的在外也不会给将军公子的身份掉价,这样就够了。

不过,倒是有点后悔自己在院里和阿肆比试飞刀到我的时候,没关院门,让他看到了,日日要求下被缠到没法去地下街,只能答应教他甩飞刀。

「哈哈哈哈……看到没有,这就是本少爷的天赋,稍加练习,假以时日,本少爷一个人就能战胜敌国的整个军队!哈哈!打遍天下无敌手!」

姜梓俊,姜府的二公子,远近闻名的不学无术泼皮公子,赌马斗蛐,摇骰逃学只要不是正业就没有一样不精通的。

喂,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一个人战胜整个国家的军队什么的。

陆屿山坐在那块干净的景石上望着树下舍不得将飞刀**,欣喜地欣赏着自己成果而活蹦乱跳一点不像将军公子的姜梓俊有些无奈的叹气低声道「活像个猴子……」

不知道为什么,陆屿山有些羡慕。

自己已经几时没有像姜梓俊那般从心底的笑出来过了呢,好像是打从懂事起就没有这般开心过。不是所谓的冷冰冰的脸,也是会对人笑的,只是觉得像从来没有真正活在世上一样,对一切都有所保留逃避的样子。

该说自己是嫉妒呢,还是贪婪渴望得到那种感觉……

……不知道。

在自我否定中的思绪被厉声打断。

「什么样子!在府外都听到了你在这聒噪!」魁梧身形的男人踏进院内,姜梓俊立刻恭谨起来,向男人行了一躬「父亲。」

辽伯公姜斌,也是两朝知名的武将,荣鼎三年协助幽王北境破关收复失地大捷后封镇远将军,赏公爵位俸禄,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外貌粗犷又不乏英气的男人。

陆屿山也起身行礼「舅舅。」

姜斌没好眼色的瞟了一眼姜梓俊和他身后**树里的飞刀「哼!」。

姜梓俊汗流浃背的退缩着,犹豫着是否该去挡一挡树上的刀子。

姜斌知道肯定是姜梓俊,他的泼皮二公子又用了什么无赖的招数,才使得陆屿山不得不半夜在这陪他胡闹。

在他父亲的眼里,他永远都在不务正业。

不过也确实就是在“不务正业”了。

姜斌虽然看见了却没有对刀子多说什么「这么晚了,没事干的都滚去睡觉!屿山也回自己院子去!」说罢,转身向院外走去。

「恭送父亲/舅舅。」

姜梓俊悄声的向陆屿山话别,还不忘张望着早已没了影子的父亲离开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把飞刀拔下揣进袖子里带回屋内。

看来他没有将飞刀归还自己的意思,不过那刀子上也没记号,所以就由他去了。

陆屿山也点头示意向着院外走去。

月当空于雾霭,寂夜未消。

教学看来到此为止了。

但是。

今夜未过。

「我说你对梓俊也未免太苛刻了些,那孩子忍住性子学了半年的商贾已是不易。」陆屿山从院子里走出来,视线向前,确信一旁一定有人的样子说道。

稍后从院外不远处的阴影中踱出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加快脚步领先于陆屿山,带领着他往前走「难道要让他像我们一样,为了国家社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被谁杀掉,不知道自己又杀过谁,这样的人生对他们来说才是苛刻,姜家的血流到我这就可以了。」

两人一齐在昏暗的廊上漫步。

陆屿山跟随姜斌的步伐沉默着,看样子方向是姜斌的书房,若有所解「那至少也表现的像是慈父一样,你这样凶巴巴的,先不说两位公子,你不想因为你的缘故让梓琉嫁不出去没人敢登门提亲吧,也不知谁会这么倒霉认你当了岳父……」

闻言姜斌驻足回头看着陆屿山片刻

「?」陆屿山不解的接过视线,等待着姜斌开口。

姜斌随即放弃了一般摇摇头继续前行。

嘛,端了十几年的架子一时间也很难放下来,威严的父亲还是继续扮演着吧。

陆屿山跟随姜斌去到书房,姜斌确认四下无人后关好房门。

两人围着书案席地而坐,悠悠的烛火映衬着后面排列有序的书卷。

「那么,该说是什么事了吧,师兄?」陆屿山正色道。

眼前的这位面向粗犷的男人并不是自己的血亲。

这也是幼年时期陆屿山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承认了的事。

该说是不得不承认吗,两人其实只是师兄弟的关系。

「师傅说你机敏过人,先猜猜看?」姜斌说道。

「这个“先猜猜看?”,听着就像是师傅让你这么问我的。」模仿着姜斌的口气,陆屿山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应道。

从师傅那里得到直接的夸赞,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但是陆屿山没有,正相反。

虽说故作镇定的接着话,但是心中会不由自主的勾勒起那副面庞。

是包围在一团团黑暗之中,让一切污秽都望而却步的存在的可怕面庞。

仿佛穿透一切希望的双眼在其中格外明显,没错,那双眼睛才是最令人畏惧的,构造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该说是眼神还是说什么的,果然概括意义上还是称作“眼神”吧,总之是让人无法直视,让人颤栗的不可直视之物。

野兽一般的——眼神

是不死者的眼神。

「果然机敏,看来师傅他老人家选你来执掌暗阁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没办法啊,谁让那时师兄你接到了陛下旨意去边疆平乱,而且一去三年之久。」有些埋怨的口气说道。

梓舒兄因为年长的关系也不得不亲自管教我们三个,年纪轻轻已经学会了管家,托他能干做事又规矩的福,在师兄回来之后不久就将管家的事直接扔给了他,自己倒是落得个无事一身轻。

「你,还抱有着畏惧吗,对师傅……」姜斌看着陆屿山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捉摸不透。

四目相对。

躲避不了,也不想躲避。

该说不愧是将军大人吗,久经沙场的人都很会识人呢。

目光迎了上去。

不想对他抱有隐瞒,这是如“父亲”一般存在的人。

所以干脆就直截了当吧。

「是,因为没有人不会死,光是这点无论再怎么劝说自己,就算是恩师也完全不可能会接受,他拥有了让人最惧怕的东西——时间,这是可以摧毁一切社稷的武器。」陆屿山抱着最坏的预想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师兄闭上了双眼,双手抱胸低头沉默了片刻,良久又仰起头看向窗外浩渺的月夜。

「恩师……因为你说了是恩师。」

「什么……?」陆屿山小声发问。

「所以……嘛,算了,总之这话题我们先略过,着眼于当下吧,少年。」

没头没尾的开始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对话。

于是陆屿山接过刚才的后续

「兵部尚书……」陆屿山盯着书案上的纹理,肯定的说出口。

姜斌摸了把下巴上的胡子「果然如师傅所料,你小子,机敏的让人害怕,哈哈哈……」拍着大腿笑道。

「就当你是夸奖我了。」陆屿山无奈的露出苦笑。

继续说道

「三天前亥初时分,兵部尚书在曼妙台甲正六号间被杀,负责侍奉的是个叫馨儿的姑娘,据说她去楼下端斟茶道具回来的功夫,兵部尚书就只剩下身体了,头被人拿走了。」

「恩,此事到了现在也余波未消。」

「师兄,这才是重点,余波未消的原因在于此事影响甚大,不仅在于他尚书的高位,还在于有一份当天才交给他保管的文件遗失了,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让皇帝把兵部尚书家的所有俸禄剥夺,家眷全部充军呢……真是让人好奇……」陆屿山眯起了眼睛,不自觉得上扬嘴角。

「看来让你行动的动力已经有了。」姜斌笃定的看着他。

「莫非是传言在地下街将举行对文件的拍卖已经确定下来了?卖主竟然愿意出卖……看来他可能是个局外人,虽说也不否定文件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这一点,但是只要抛出来果然是会吸引各方势力争相竞价的……」姜斌饶有兴致的看着陆屿山在那自顾自的嘀咕。

「你去买下它。」姜斌字字清晰。

陆屿山震惊道「哈?」

重点倒不是自己去买,想来买下来再翻个价卖出去,怎么想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如果不是的话,就是会跟朝政扯上关系的事情了,既然是师傅说要买,果然是跟书院有关系,也可以说是跟皇室有关系。

「不惜重金。」姜斌继续重言出击。

陆屿山不敢确信地眨了眨眼睛,姜斌回以眼神肯定,随即就沉住气接受了一般「……是吗,看来长安要开始乱了呢。」

「据说到时候会和海外带回来的珍品一起拍卖,时间定在十日后子时,在地下街的典当所进行拍卖,拍下之后即刻返回书院交给师傅。」

「时间在柏霖泊赏雪之后……正好我也去散散心,毕竟马上也要神经紧绷了呢。」陆屿山起身抻抻懒腰走向窗边,拄着下巴倚坐在一边,望着窗外无垠的夜空,缥缈的云雾随风漫溢又随风拢骤,乌鸦悲啼,蝉蛙和鸣。

「月色真美呢……」

良久。

「不可大意。」说罢,姜斌在身后的书案斟了小盏酒,一饮而尽。

「赌上暗阁的荣誉。」

「暗阁,哪有什么荣誉……可言?」听声音,看来师兄已经有些微醺了

「哈哈,也对。」

陆屿山的视线又转回茫茫黑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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