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利物浦”号重巡洋舰 “迪克舰长,您的晚餐。”桃莉特敲了敲门,端来了一盘精致的菜点。
“嗯好,谢谢你,先放那吧。”迪克坐在指挥室中央的椅子上,抱着巨大的海图,说。
“啊,之前的也没吃完嘛?”桃莉特看到桌上一份动了不多的午餐,皱眉说。
“这,真抱歉!”迪克疲惫地说,“这段时间德里克破交行动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英特里希明显护航军力不足,我们利物浦号现在任务繁忙。昨晚又有两艘商船被袭击了,我们现在更要保持警惕。”
“也是,但舰长一定要注意休息!”桃莉特无奈地说,转身走出了指挥室。
桃莉特披上大衣,走到了甲板上。一弯月牙已经挂在了夜空上,旁边星星点点。这一片是侦查过的安全海域,大家都在舱室中休息,甲板上火炮依旧,但少了些生气。
桃莉特向舰艉走去,舰艉旗杆下,比格·艾斯少尉正站在那。
“桃莉特,你来了?”艾斯回头,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眉毛扬了扬说。
“嗯,我就猜你会在这儿。”桃莉特点点头。
海风吹过,桃莉特打了个哆嗦,裹紧了大衣,小脸红扑扑。
两人靠在了一起。
“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在利物浦号上的生活。”艾斯问。
“嗯...挺好的吧。感觉很充实,很惊险!”
“不感觉苦吗?打仗多累啊,而且运气不好就,就会死了。”
这么长时间的海上生活之后,桃莉特原本白嫩的皮肤变得粗糙了,头发也显得干枯分叉。但她还是那个洋娃娃般的少女。
“确实是这样。”桃莉特抬头看向星空,回想起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幕幕,利物浦号参加的大大小小的战斗,“有的时候真的好惊险!上次与荣格伯爵号的炮击战中,我在舱室中给伤员包扎的时候,爆炸的冲击直接把我掀飞,舱中还开始进水,周围红光闪烁,我那时真的好害怕...直到战后我才知道,我们能活下来是因为那枚高爆弹没有击穿利物浦号的装甲。”
“所以,桃莉特,你真的很了不起!”艾斯转过脸,注视着桃莉特,说,“你原本只是在军队体检处做护士,嗯,我猜你的家境,不说多么富裕,应该也不错,但你后来却愿意和我一起登上利物浦号,做随舰军医。说到底,你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啊...真的很令人敬佩!”
“我是...我的父母是企业家,但是他们总是以家族利益等因素来强迫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我觉得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行为来体现我的价值,对家族的价值,对国家的价值。所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桃莉特苦涩地说。
她没有告诉艾斯她的真实身份,英特里希王国的一位公主。
“当初最吸引我的不是你天使般的外表,其实是你心中的热忱啊!”艾斯认真地说。
桃莉特没有答话,只是更加靠近了艾斯。
第二天晚上,大西洋,“利物浦”号重巡洋舰
“这鬼天气!”迪克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窗外黑乎乎一片,时不时有轰隆隆的雷声传来,一道道闪电就像银蛇一样在黑云中穿梭,时隐时现,密密麻麻的雨点愤怒地击打着舰桥的舷窗。
“能见度很低啊!”艾斯也看向窗外说。
“侦察机也无法起飞。”迪克面色凝重地说,“你们战情中心时刻注意雷达,不要放松。”
“是,舰长!”艾斯敬礼,随即走下了舷梯。
“司令部发电,要求我们向鲁塞岛方向航行。现在的位置离周围英特里希港口都挺远的了,完全有可能遭遇德里克军舰。”迪克自言自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利物浦就在这黑暗世界中继续向鲁塞岛航行。
两个小时后。
迪克舰长一直在桌上的海图和窗外来回切换视线,不敢放松警惕。
这时,通讯器响了。
“这里是舰桥,我是迪克舰长。”
“这里是战情中心,雷达有动静了!一艘未知舰船从东北方向向我们靠近,初步推测为德里克的军舰。”
迪克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快步走向战情中心,雷达上。东北处的一个点,在幽幽地亮着,随着波纹的闪烁,逐渐向利物浦号靠近。
“暂时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已经发现了我们。”艾斯说。
“以我们现在的航向和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咱们是躲不过去了,不如主动迎击。”迪克说。
“是!”艾斯回答,“现在利物浦号交由舰长指挥,全舰战斗戒备!”
利物浦号随即开启了舰桥和烟囱两侧的探照灯,几道光柱向未知军舰的方向扫去,隐没在黑暗中。
双方相距20Km时,一道白色的利剑划破天空,一瞬间,海上恍如白昼。
艾斯举着望远镜,镜筒中出现了远处的一个黑色剪影。
但转瞬即逝。
“舰长,根据战舰的外形特征,可以确定是德里克的重巡洋舰。”艾斯继续举着望远镜,徒劳地寻找。
“结合海域信息和服役信息,这一片最有可能出现的德里克重巡洋舰,只能是...”迪克一颤,“基尔伯特号。”
“那艘船?”贝尔也一惊,“基尔伯特号已经击沉了我们多少艘商船了?噢,上次她还参与击沉怨仇号航空母舰!”
没错,是那艘船,大西洋上最危险、最臭名昭著的猎手之一。迪克想。
“这里是舰桥,迪克舰长,我宣布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迪克拉响警报,“贝尔,你去提醒炮手和装填手吧,准备战斗了!艾斯,回战情中心,我要敌舰的可能行动轨迹!”
“是,舰长,迎难而上!”贝尔敬礼,随后跑向了火炮操纵室,艾斯提着望远镜,浑身湿透地走了进来,将望远镜递给迪克。关门的功夫,趁虚而入的暴雨已经把周围的地板都打湿了。
天上的闪电欢快地跳动着,凭借闪烁的视野,迪克时刻不停地注意着基尔伯特号的动向。
“轨迹图作出来了,基尔伯特号依旧大致维持着原先的航向,以她为原点,她在刚刚向东进行了一个轻微的转向,那么过一段时间我们两舰航向将保持平行。”艾斯在战情中心喊道。
“这个距离,他们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了,这个动作相当于宣战了吧?”迪克说。
随着基尔伯特号和利物浦号的距离越来越近,基尔伯特号的舰影逐渐变得明显。
“瞄准,先发射一枚炮弹进行测距。”迪克开启通讯器对贝尔说。
话音刚落,基尔伯特号的方向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火光。
在倾盆大雨中,基尔伯特号也发射了一枚测距弹。
“舰长,测距仪得到结果,但是暴雨天气,能见度很低,也无法起飞舰载机,测距结果可能不准确。”艾斯呼叫舰长说。
把结果发给贝尔,交由他判断,允许他自由开火射击,或者多进行几轮测距射击。”迪克说。
贝尔此刻非常谨慎,选择继续进行测距射击,又发射了两发炮弹,观察落点距离。
但是对方似乎不想给利物浦号确认的机会。
即使在暴雨中,大西洋波涛汹涌,迪克还是能看到巡洋舰周围激起的巨大水柱。
“基尔伯特号直接进行正式交火了!”艾斯惊呼。
“没关系,现在咱们还都是0:0的命中率。”迪克说,但是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火控雷达已锁定,开炮!”贝尔对炮手说。
漆黑的大洋,被一处处火光和炮声惊扰,雨也渐小。
交火持续一段时间后,双方取得的命中率都很有限,几乎都没有对对方产生明显的破坏。
“雨快停了。现在雷达干扰减小了。”艾斯说。
“赶紧重新校准雷达系统,重新锁定目标!”迪克说,“现在...”
迪克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爆炸声打断。
“哪个部位被打中了?”迪克从地上直起身,问道。
“舰体尾部中部中弹,尾部那颗炮弹未能爆炸,中部水上飞机弹射器和一座副炮塔被击中...啊损管长说弹射器已经被摧毁了。”副官说。
“右转舵45度,持续机动规避,3号4号炮塔提前旋转至向左95度位置处。”迪克下令。
双方又进行了几轮炮击,利物浦号命中基尔伯特号三发炮弹,但未击中要害;而来自基尔伯特号副炮的一枚高爆弹却摧毁了利物浦号的火控室。
“桃莉特医生!快来帮帮他吧!他刚才在操控114mm副炮,那座炮塔直接被摧毁了。他叫...”一位满脸血污的水兵拖着一名浑身红色的伤员,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医务舱门口。
“把他抬过来吧,轻点,找个位置。”桃莉特正在给一位伤员包扎,向角落指去。水兵发现舱中已经躺了不少受伤的船员了,他艰难地抱起炮手,向角落走去。
“喔好的,先把他放在那,嗯,很好!我来看看...”桃莉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俯下身来检查伤势,“...天哪!这...”
炮手的一条胳膊已经被炸得粉碎。
“把那边的毛巾和手帕递给我,对就是那边!”桃莉特向右边的箱子指去,自己从急救箱中掏出绷带。
水兵急忙取出两条毛巾来。
“你先回到你的岗位吧,这里交给我们。”桃莉特处理着伤口,为炮手作了一个紧急包扎,说。
“不要紧的,你会活下来的!”在外面炮声、爆炸声的干扰中,桃莉特能听到炮手的呻吟。
“我们无法锁定敌舰了!”贝尔说。
“释放烟幕,撤退吧,再打下去是没有胜算了。无线电发送我们的位置和情况给友军,请求援助。”迪克叹了口气,下令。
利物浦号舰艏燃起了火灾,拖着烟,左满舵,转弯准备撤退。
“舰长,战舰右舷发现鱼雷航迹!鱼雷靠近战舰舰艏,有三条航迹...等等,还有三道鱼雷航迹,靠近舰体中段!”副官喊道。
黑漆漆的海面上,散布着六道雪白的航迹,那是热动力鱼雷发动机产生的大量气体,在水面上留下的一串串气泡。
“紧急右满舵!”迪克大惊失色。
利物浦号的舵机向右打死,战舰倾斜着向右转弯。
迪克紧紧抓住护栏,手上已经爆出了青筋。
但是他感觉到了冲击力。
迪克脱手了,被震倒了,跌在墙边。
两次冲击,舰艇被两枚鱼雷中了。冲向舰艏的三条鱼雷中的最后一条命中了舰艏侧面,造成了大量进水;命中舰体的鱼雷击中了防雷鼓包,未造成大碍。
“舰长,舰艏进水严重,多个水密舱失去作用了!”
“船只面临倾覆危险!”
舰桥中的副官、艾斯等人都在看着迪克舰长,屏息凝声,脸上映着窗外的火光。
“全员弃舰,释放小艇。”迪克面无表情地说。
艾斯愣了一会,打开通讯器,全舰广播:“这里是舰桥,舰长宣布弃舰。”
“友军有消息吗?”迪克问。
“刚刚收到讯息,附近的鲁莽号战列巡洋舰和赫尔辛根号巡洋舰现在就会赶过来。大约还要两三个小时吧。”艾斯说。
“我们下去吧。”副官说。
迪克若有所思地盯着舵盘。
“别看了!这不是你的错!”艾斯将迪克拽了起来,“我们赶紧去甲板!”
舰体已经开始倾斜了,海上漂着几艘救生艇和许多救生筏,甲板边站满了士兵。
“女兵和伤员先上救生艇!其他人接着上!”艾斯举着信号旗,向人群喊道。
“基尔伯特号是不是向我们停火了?”迪克站在艾斯身边,突然说。
“哎,好像是的。”艾斯惊奇地说。
不一会,船员们都离开了利物浦号。但是有的救生艇已经在战斗中被摧毁,于是有的强壮的船员直接跳进了海里,寻找悬浮物。
他们在艇上、在救生筏上、在海水中,注视着这艘陪伴了他们很长时间的战舰,目送她沉入海底。
“大家不要慌张,友军的鲁莽号和赫尔辛根号就快来了!”迪克说。
“那是什么?”一个船员指着远处问。
“是基尔伯特号吗?”又一个船员紧张地问。
“......”
迪克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望去,烟幕中现出基尔伯特号的舰影。
基尔伯特号正在驶过来。
“那帮德里克佬想做什么?现在来把我们赶尽杀绝吗?”一个伤员问。
没有人答话,都在静静地注视着对手的到来。
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一艘德里克军舰,一艘活生生的德里克军舰。
基尔伯特号渐渐降低了航速,并释放了舰体一侧的所有救生艇。
利物浦号的船员们看到基尔伯特的这侧,站满了德里克船员。
他们向这边敬礼。
基尔伯特号的损管长尼古拉斯站在副炮边上,对着海上的船员们喊道:“我们是德里克重巡洋舰基尔伯特号,在此向贵舰表达我们的敬意,你们是值得尊敬的敌人,我们释放了五条救生艇,上面都安置了压缩饼干、罐头等急救食品,希望可以帮助到你们!祝你们好运,愿我们都能挺过战争!”
船员们看着即将驶去的基尔伯特号默不作声。
“谢谢你们!天佑你们!”艾斯首先站起身,喊道。
“谢谢!”
“......”
迪克注意到了尼古拉斯旁站着的一位金发少女。
虽然距离很远,不过根据她肩章和尼古拉斯的区别,不过看来她就是基尔伯特号的舰长了。
大西洋上最强大的猎手之一。
大西洋,战斗结束后六个小时,“基尔伯特”号重巡洋舰
厄蓓丝站在甲板上,独自眺望着远方。
晨曦透过薄雾落在少女的身上,于脚下的木甲板上落下纤长的淡影。
雷雨已经结束了,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对利物浦号释放物资不久后,英特里希就有军舰来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呢。”
厄蓓丝独自感慨之时,身后传来鸣叫声。
一只海鸥从厄蓓丝的身边划过。
“这一阶段也快完成了吧,后面又能和罗斯洛克号汇合了。”
厄蓓丝喃喃,两手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