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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事起,齐羽钊这人就开始逐渐的在我脑海里根植和树立起了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阴暗的形象。
——在家里,在过去,即使是身为“保护伞”公司总裁的我父亲,也都会忙里抽空回家陪陪家人;反观齐羽钊,他则是一门心思都趴在了处理公司事务以及外出的作战任务上面,即使偶尔能在家里见着对方,对方那像刀锋一样的目光和冷冷的语气也足以叫我和两个小姑娘对其敬而远之。
“怎么每次回来都看见你们三个在嘻嘻闹闹的?功课做完了没?该预习的有没有认真看啊?!”
这就是我听齐羽钊说过最多次的言语。
——在“保护伞”公司里,因为我爸在创业路上吸收了不少在部队时的老战友,以及齐羽钊在父亲去世前都主要负责的作战业务的缘故,所以更是让此人身上缠绕了不少有关于其手段是多么心狠手辣的是非和传说。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件,则莫过于“齐羽钊为了公司总裁之位而谋害了我父亲刘晓剑”……
而且这故事还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齐羽钊最终瞅准的下手机会,是他和我父亲一同外出指挥作战任务的时候——
提前与敌人勾搭上的同时,负责部署作战计划的齐羽钊还做了如下分配:每路部队以刘晓剑的部下为攻击主力,他自己的亲信骨干则负责掩护与后援。
这样一来,齐羽钊既能在混乱的战场上趁机干掉我父亲,同时也能带人把将来他上位后的可能的威胁因素一网打尽……】
有理有据,但是只需粗略分析,就能断定这是个谣言。
理由很简单。
我、宇琴,还有我母亲,甚至于我父亲的不少的好朋友到现在也依然活得好好的。
如果齐羽钊真要一口气把刘晓剑及其党羽铲除,那他在杀了我爸后,就应该继续把我、宇琴、我母亲以及其他人都一并处理掉,而不是让我们几个“苟活”到今天,更不会容许这等谣言传的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所以说,尽管我对齐羽钊的印象并不是太好,但关于他的故事、谣言,我以前向来都秉持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态度。
然而,在他用那一如既往的冰冷语气讲出,“(让齐可欣)立刻进行改造手术、成为构造体。”这句话后,尽管我努力想让自己保持理智,可是在暗地里,却又不忍不住的开始细想、多想……
毕竟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都不带任何的犹豫,更何况是和自己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呢?
回忆到此,我全身立即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仿佛被一阵阵阴风吹过。
不过,我在当时的情况下的更多的心思则是放在了齐可欣的身上。
“立刻进行改造手术、成为构造体。”
即便是亲耳听见对方讲得话后,我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无论如何,齐可欣好歹也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
因为以这句话为前提,所以我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齐羽钊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讲出“要把女儿改造成构造体”这种残酷至极的话时,脸上毫无感情波动的?
而且,作为一个好不容易从血腥惨烈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以及战后乱世中熬过来的“老人”,齐羽钊他难道不清楚:
改造成构造体什么的对于齐可欣这个小姑娘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构造体。
对于生活在掀起了“赛博改造风潮”的战后重建时代的大众,尤其是宛如炼狱一样的地球上的人们来说,他们还是从曾经的死敌,“火星移民联合防卫阵线”所制定并强行推广开来的《赛博法案》中的条款条文中提取和初次了解到的这一名词,这不可谓不讽刺。
“对自身肉体进行义体改造,且改造率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且依旧保留有大脑、脊椎等主体部位。”
这便是大众对于所谓的“构造体”的定义。
只保留有大脑、脊椎等主体器官,剩下的全都要用机械构造的所谓义体进行置换……
血肉置换为金属、塑料与电线,血液则要被循环液取代……
那这样的齐可欣还能算作是齐可欣本人吗?
那齐可欣以后究竟要算作是机器人,还是正常人?!
那我以后还怎么和她相处???
众所周知,这保护伞武装安保公司的事业之所以能做到像今日的这么强、这么大,它所拥有的排名前列的赛博改造技术与相伴而生的大批量的优秀的“改造人”与“构造体”战士便是其发展道路上必不可少的关键……
难道说,齐可欣要被改造成“构造体”,难道就是保护伞公司在走向辉煌彼岸的过程中必然要贡献上的牺牲品吗?!
不不不不不不……
已经不敢再多想的我立刻把身子缩进了被窝中,可即便是身处暖和的被窝中,我的心中也依然是忐忑不安;
可是,在偶然间用眼睛余光瞅见了已在我怀里酣然入睡多时的齐可欣后,忽然间气血上头的我直接伸出手来,然后搂住了人家的上身。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女生本来睡的正香甜,结果突然被一个大男人猛的搂入了怀中,也难怪她会被吓得大叫起来。
可是,此时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的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刘明你这是干嘛啊——”
在肩膀和手臂都被牢牢锁住后,只剩下脖子还能活动的齐可欣立马就下意识的开始让她那张可人的脸蛋向后退却;
然而,由于身体无法自由动弹的缘故,所以不管她再怎么努力挣扎,也都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和我贴的是越来越紧。
到了最后,甚至于两个人的鼻尖都碰到了一块。
“刘明你这是……”
齐可欣的眼睛已经瞪得很大,黑亮的瞳孔里也是充满了惊讶。
不过我并未选择与对方进行对视,而是立刻让人家渐渐变得红扑扑的脸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不好意思啊……”
“诶诶?”
激动不已的我已经语无伦次,而齐可欣这时也已被我吓得是噤若寒蝉。
停顿了片刻后,我继续说道:“……能就这么让我抱着你吗?”
此时,我不想因为解释理由而浪费口水,还有扰乱这难得的安宁。
而且幸运的是——
尽管偶尔会撒娇耍横,但齐可欣总体来说,从小到大都是个大家眼里的乖乖女;出事后,因为深居简出,齐可欣的性格更是渐渐变得越发唯唯诺诺——
所以,看我已经沉默下去后,小姑娘也没再多言;
更让我感觉着安谧的是,齐可欣刚才因为被吓到而紧绷的身体现在也放松了下来。
弱不胜衣的柔弱身子;
宛如细腻的丝绸的,同时还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披肩长发……
得益于与少女的温存的在自己心灵上的持续安抚,我才不至于继续去胡思乱想,而且在我看来,只有感受到以上因素后,自己才算得上真正感受到和拥有了对方。
所以说,假如我当初选择了顺从齐羽钊的安排,让这些都置换成冷冰冰的钢铁,或是别的什么东西的话,那我现在又会有何种感受,我所拥有的又是什么?
我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疲惫的身体渴望休息,我的思维逐渐放慢,像是在为入睡做准备。
我即将闭上我的眼睛,此刻一片黑暗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