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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必要这样吗？”
一个是曾经的侦察连连长，现在的“保护伞”公司老总；
一个是曾经的集团军直属野战医院副院长，现在的“保护伞”公司附属医院副院长。
即便是一同从尸山血海里走过的战友，彼此身上也有着不可触摸的禁胬和秘密；
然而，看到对方甚至为此露出了想杀人的眼光时，无法理解的高绍斌还是忍不住的多嘴道：
“不管怎样，你当年好歹是在晓剑大哥面前郑重许诺过要好好照顾好他的两个孩子的，可你现在对刘明这么个态度，心里过得去吗？”
“怎么过不去了？！”
尽管因为身体疲惫不堪而导致说话有些底气不足，可齐羽钊的眼神却是越发凶狠起来。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这小子的一通胡闹，可欣也不至于遭罪到今日，我和嫂子的关系也不至于会处理的像现在这么僵！”
“我又不是你仇人，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嘛……”
齐羽钊的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已经扬名在外，甚至围绕他还诞生了不少的故事与流言。
但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
尤其是对于高绍斌这种和对方已经相处了十好几年的战友来说。
只要摸清楚门路，即使是冷若冰霜的齐羽钊，也能够找到与之沟通的窍门。
“年轻人做事冲动什么的确实教人气恼，但是作为长辈的，对于后辈总归还是要批评教育为主嘛。”
齐羽钊未加理睬。
见到对方如此，高绍斌则并未选择放弃，而是接着谈论道：“可欣他们出事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一两年的时间了，说句实话，我还挺佩服刘明的呢。”
“哈啊？！”齐羽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句不好听的，作为大老板家里的‘公子哥’，我感觉刘明其实已经成长的很快了——就我自己的所见所为来看，他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在不加嫌弃、勤勤恳恳的照顾着齐可欣，你可别忘记了，当初刘明不就是为了保护齐可欣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齐羽钊哭笑不得：“你不提还好，说到这个，我就是越想越气——”
高绍斌疑问：“怎么说？”
齐羽钊回答道：“当初他要是没把可欣从医院里面抢走，而是让她及时的接受改造手术的话，至于出现后续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吗?”
高绍斌微微一笑，他说：“这就是我要谈到的第二点了。”
齐羽钊疑惑不解，高绍斌则是耐心的给他解释道：
“是啊，当时刘明把可欣抱走后，我和你一样很气恼，说‘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先不说别的，为了给手术安排合适的计划和材料，我们就花了大把心血和资金，他这一闹不就等于我们的力气全白费了吗？可是我在事后又想了一下——我们当时有考虑过两个孩子是什么想法吗？”
“你指的是可欣不愿意成为‘构造体’吗？”
说到这，齐羽钊即不禁冷哼了一声，“这不就是‘小孩子不懂事’吗——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还不是被送进了手术室？成为‘构造体’后，她不仅可以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整天都被困在轮椅上，而且照样可以和她喜欢的人呆在一起，你说这有什么不好的？”
高绍斌回复道：“我的意思是想让你试着‘试着从孩子的角度看待问题’，并非是说你的决定不好。你刚才讲的只是你的主观思想，那你有没有从你女儿的角度想过，她究竟为什么不愿意成为‘构造体’？”
“我……”齐羽钊一时无语。
“铁皮罐头。”高绍斌讲道，“记得当时第一批‘构造体’出来的时候，民众给那些接受了改造手术的人起得就是这么个绰号——不得不说，既充满恶趣味，又十分的贴切。”
“你说这些，到底是想……”此时，齐羽钊讲话的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了。
“把大脑、脊椎以及神经系统取出后，再安配到机器身体里面，这样的产物到底应该叫人，还是应该叫机器呢？虽说出台了什么《赛博法案》，可类似的问题大家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去思考，甚至是质疑，说真的，我想只要是正常人，如果不是无路可走的话，没谁平白无故的想给自己换上一副机器人的身体吧？”
此刻，齐羽钊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颤栗，而在用自己的余光见识到这一幕后，高绍斌既为自己的长篇累牍的论述最终能触及到老战友心中柔弱的一面，继而让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释放出来而心心旷神怡，同时也不禁为这对父女一波三折的命运而黯然神伤，他最后又忍不住的感慨了一下——
“作为一个在众星捧月的宠爱下长大的小姑娘，却忽然有一天被通知，说要被改造成机器人，我想换做谁，第一时间都会无法接受和选择拒绝的吧……”
高绍斌再一次瞅向了齐羽钊，前一刻，他心里头还会涌出一大堆感想的话，那么在此时此刻，他纵使有千言万语，也都讲不出口来了。
他被齐羽钊吓得愣住了；
准确的说，高绍斌是被对方夺眶而出的泪水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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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的是啊……我如果不是无路可走的话，怎么可能会拍板，做出什么‘把自己女儿改造成构造体’的决定来呢……”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在好不容易的从恍惚中苏醒过来后，齐羽钊在第一时间里选择的却是把自己心中的感慨说出来，而非把遍布于脸上的泪痕擦干。
“不、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有意说起这些的，只是在看到你如此疲惫后，想帮你疏导疏导。”
高绍斌也一起陷入了彷徨中——
他的本意是想让齐羽钊独处一会儿，却不曾想到，自己居然也由于过度疲劳的缘故而陷入了一时的恍惚中。
“都是老朋友了，就不用说什么道歉的话了，”齐羽钊笑了笑，“话又说回来了，还是你这个医学硕士有本事啊……自打海燕走后，这还是我头一回找人倾诉自个心里的难受……”
眼看对方的脸上又再次挂起了微笑，高绍斌忍不住吐槽道：“你自己心里是放开了，那你有考虑好接下来怎么让可怡他们面对和接受可欣的状态了吗？尤其是刘明，我听别人说，他这几天的情况貌似比你还要糟糕。”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声音高昂，神情得意，似乎已经忘记了所有烦恼的齐羽钊立即站了起来。
“既然对于齐可欣的改造已经没有异议，那不管心里有多不情愿，那他们迟早都是要和成为了‘构造体’的齐可欣再次见面的，我想他们这时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改造已经完成了吧？”
“嗯嗯，技术人员正在做最后的微调工作。”
“那就先让我进去看看吧……”说话之间，齐羽钊就已经站定在了紧闭的实验室的门口。
“啊这……你要不要先让自己缓缓吧？”高绍斌不无担忧的说道，在和老战友聊了一会后，他是真怕齐羽钊可能会受不了刺激。
“长痛不如短痛。”齐羽钊斩钉截铁的讲道，“更何况咱俩都认识多长时间了，在你眼里面，我何曾有过如此脆弱不堪的时候？”
对方不想妥协，携带的耳机里也传来了技术团队“工作完成”的报告。
高绍斌无奈，只得用门禁卡帮忙把门打开。
……
——“院长，既然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你们这些天下来也挺辛苦的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记得下周一来上班咯。”
——“知道了知道了！”
“都是实习生吗？”眼看刚才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些人年岁都不是太大，齐羽钊不免觉着好奇。
“嗯嗯，都是公司下辖的城市的医学院应届毕业生，成绩排名在前五十的才有机会分配到这总部医院来，”回答问题时，高绍斌的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自豪，“先让他们跟着我还有其他人打打下手，然后再循序渐进，而且这些人的平均年龄十八岁都不到，未来可期啊……”
“未来可期吗？也不知道我这女儿打今天起的人生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啊……”
“诶诶诶？”
等高绍斌再回过头来，齐羽钊则已经站到了刚刚做完手术的齐可欣的面前，而且他嘴里还在继续感慨道——
“齐可欣啊齐可欣，在你的人生道理前方等待着你的究竟是一片光明，还是黯淡无光呢？”
“齐羽钊，我——”
联想到被改造为“构造体”的齐可欣今年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意识到自己在不经意间戳到了对方的痛处的高绍斌还想说些什么以做弥补，但齐羽钊在抚摸了一番自己女儿的身躯后，就转过了头来。
他接着就询问道：“思维和记忆都进行上传了吗？”
“诶诶？”
面对齐羽钊突如其来的询问，高绍斌一开始有些猝不及防，但是在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就走到了墙边，然后从那里的保险柜里取出了个水瓶大小的带着数据线的金属圆筒。
“还没来得及做呢，这不，善后工作刚刚才做完，我准备再检查一遍后就——”
“检查工作你接着做，”齐羽钊打断道，“这数据暂时不要上传。”
如果说齐羽钊之前的问话让高绍斌在猝不及防后能迅速的想起某事，那对方这一下子的打岔就真让高绍斌陷入了一头雾水中——
“你这是要……”尽管不明就里，高绍斌还是选择把东西交到了对方手上。
“我记得这东西操作起来很简单的吧？”齐羽钊不仅不急于为高绍斌答疑解惑，而且还继续问了个问题。
“嗯嗯，”高绍斌点了点头，“把这个用数据线和内存大一点的储存器相连，再连接到‘构造体’的机体上后，‘初始’状态下的构造体搭载的电脑就会自动开始上传数据和进行同步了。直白点说，只要有电脑就可以动手了。”
“——我已经提前让刘明带着齐可欣的数据去做了登记。如果他真的愿意脚踏实地的照顾齐可欣的话，那上传数据的任务就交给他这个‘责任人’来完成吧。”
尽管齐羽钊说出上面一番话的时候的语气极为的平和，但是在高绍斌眼里，这无疑是在今天和对方进行的一系列谈话中最令自己觉得震撼和吃惊的发言。
